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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页（第1页）

哗啦啦一声轻响，一个修长健美的身影如人鱼一般从水面跃出，一个优美的弧度之后又扎入水中，接着，一个漆黑的头颅忽的从水下钻出，一张众人熟悉的面孔露了出来，姬无意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道：&ldo;老子活的好好的，谁说我死了！？&rdo;&ldo;意哥！&rdo;&ldo;意儿！&rdo;&ldo;老板！&rdo;&ldo;总顾问！&rdo;所有人都惊喜交织地看着他，连巴千夜都斯巴达了。姬无意扯着自己耳朵抖了抖，耳后赫然是一对鱼鳃，阳光照在手上，手指之间竟连着薄薄的一层膜，好像动物的脚蹼。在场众人都是目力过人的好手，只一瞬就看清了他的情况，不由齐齐倒吸一口冷气，不知道亲眼所见是人是妖，是姬无意本人，还是幻化成他的水怪。姬无意也不解释，一个猛子扎入水中，一条水线蹿过水面，眨眼间便游到了码头，双手扶着木台纵身上岸，强烈的阳光照在他身上，不一刻他整个身体都冒出淡蓝的烟雾，烟雾过后鱼鳃和脚蹼都消失殆尽，紧紧裹在身上的黑色鱼鳞状水靠也一点点变淡了。别人看不出，花再锦可是一眼就看出了他的真假，立刻脱下外袍披在他身上，岸上人多，虽然心中欣喜若狂百感交集，也不过紧紧拉一拉他的手，道：&ldo;快穿上。&rdo;姬无意握着他的手，只觉那手冰凉的全是冷汗，手指微微颤抖，不知是之前打斗脱力还是太过激动，轻轻捏了捏，道：&ldo;放心吧，我没事，乐儿呢？&rdo;花再锦道：&ldo;沙隐泉甩了鱼丸公子的人，带着他回一笑楼了，不必担心。&rdo;姬无意舒了口气，花未迟已经拿来了他的衣裤，姬无意也顾不得人多了，三两下穿戴整齐，看着对面河面上的巴千夜，道：&ldo;巴千夜，从前以往种种，你欠我的旧账太多了，我也就不提了，可这一次，为了叶姑娘，我也要跟你讨个是非黑白。巴千夜，你明明允了她，只要能将我身上内力转给你，你就善待乐儿，放她归去，为何出尔反尔，竟将她和我一起关在湖底，毁了玲珑，把我们置于死地？&rdo;巴千夜从他出现就面色大变，先前叶云归就说过，若是施了人鱼咒，姬无意即使不死也要丢大半条命，为何此刻看上去他竟然精神矍铄生龙活虎，更可怕的是，没有玲珑，他是怎么从湖底之下上来的，又是怎么独自一人游了那么远，从太湖一直游到运河？难道叶云归真有经天纬地的本事，将他变成了人鱼？想想他刚上岸时诡异的形态，巴千夜不禁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姬无意面沉似水，连花再锦都没见过他这么肃然的样子，一步步走到码头边上，道：&ldo;好罢，既然你一直认为，一个人只要能天下无敌，就能罔顾黑白，做任何想做的事，那好，今天我就和你好好比一比，看谁才是天下第一！&rdo;一语既出，姬无意一把抽|出花再锦的长剑，身影一飘就掠到了水面上。巴千夜既惊又怕，总觉得面前这人跟以前的姬无意有些不一样了，无论是表情语气，还是周身撒发出的强大气场，都让人心惊胆战。艳阳高照，姬无意手中长剑如一条银蛇一般缠住了巴千夜，花再锦越看越是心惊，虽然他使的都是自己传授的花家剑法，但那剑在他手中完全像是变了个东西，通身仿佛灌注着强大的真气，巴千夜的双刀根本触不到他的剑锋，往往还没靠近就被弹了开去，振的发抖。百十来个回合下来，巴千夜步伐散乱，面色苍白，连远处观战的闲人都看出他内息不继，远不如姬无意气息绵长，游刃有余。&ldo;怎么回事？！&rdo;巴千夜越来越心惊，被姬无意一剑振的虎口出血。&ldo;药性过了。&rdo;姬无意收剑，飘出丈许，落在一条船桨上，淡淡道，&ldo;巴千夜，你出尔反尔一次又一次，难道没想过出来混迟早要还的么？你以为老实人就没性子么？你以为人的善良是可以透支的么？&rdo;巴千夜面色大变，道：&ldo;你、你说什么？你、你什么意思？&rdo;姬无意冷然看着他，道：&ldo;你以为叶神医真的那么懦弱，被你抄了家，害了亲人，还会死心塌地帮你？泥人还有土性子，兔子急了也咬人，她早就料到你出尔反尔，所以给你用了短期内增强功力的法门。别以为你真得了两个甲子的内力，其实只不过是把明天的劲借到今天而已，现下，时限恐怕已经到了！&rdo;巴千夜大惊失色，看着姬无意的双眼似要喷火：&ldo;此、此话当真？&rdo;姬无意耸肩，不答。巴千夜惊疑不定地看了他片刻，忽然身影拔高，勉力一跃回到了宝船，姬无意一改往日得饶人处且饶人的性格，竟粘着他的衣襟一同飘上了甲板，两人几乎同时落地，双方之间的距离还是之前的宽度。&ldo;你想回去找她？&rdo;姬无意道，&ldo;你将我二人禁锢在太湖之底，毁了玲珑之时，可想过会有今天？可想过我们都会死？&rdo;交战良久，巴千夜早就感觉姬无意内息浑厚，心中隐隐有个猜度，只是不敢相信，姬无意接着道：&ldo;此时再回去找她已然晚了，实话跟你说了吧，为了让我能够出水宫，她用自己的血做了引子，以上古法咒为我借来了一对人鱼鳃，两对人鱼蹼，早已血尽人亡，长眠太湖之底。&rdo;&ldo;什、什么？！&rdo;巴千夜目瞪口呆，姬无意道：&ldo;还有件事，想必你已经猜到了，人鱼咒确实已经施了，只是结果与你预计的相反，你才是油尽灯枯的那一个。&rdo;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话音刚落巴千夜忽然面如土色，蹬蹬蹬后退数步，一跤跌倒在地，鲜红的血水先后从眼耳口鼻中慢慢渗了出来。&ldo;我答应过她，要亲眼看着你死。&rdo;姬无意淡淡说着，巴千夜只感觉眼前越来越暗，姬无意的影子仿佛晕开在宣纸上的淡墨，渐渐沉入了无边的苍白之中。巴千夜死了，死于神功，死于执着。庄主一死，没有少庄主，又没有遗嘱，八宝山庄整个都乱了套，还好鱼丸公子及时赶到，整理队形全军后撤，遁入了四通八达的太湖水道，武林人士转了半天也没人能找到进入八宝山庄的正途，天黑时只好各自离去，回到附近的村镇上休息。姬无意也跟着花再锦回到了一笑楼包下的客站，才要和他好好说说离别之苦，一位舵主便来传话，说智念大师叫他到自己房中叙话。姬无意真没想到独孤傲然还活着，虽然神功护体，但怕是怕惯了，一时拐不过弯来，见了他还是俩腿哆嗦，还好独孤大师深悟佛法，对往事已然不萦于心，反倒是尽释前嫌，对他颇为和蔼。&ldo;意儿，你如今神功大成，舅舅很是欢喜。&rdo;独孤傲然这次再没抱着他在膝头亵玩，坐在太师椅上缓慢地数着佛珠，&ldo;今后还要好好钻研，照顾好一笑楼的弟兄们啊。&rdo;姬无意实在觉得他那一代高僧的样子说出这么一番话十分违和，但还是点头答应：&ldo;知道了舅舅。&rdo;独孤傲然笑了笑，道：&ldo;很好。&rdo;顿了顿从衣袖里取出一卷画轴递给他，&ldo;这是你娘生前的画像，我收了许多年，现下该交给你了，虽然你襁褓之中就离开了她，但你我二人的命却都是她用命换来的，意儿，今后你要好生供奉你的娘亲。&rdo;姬无意恭敬应了了，接了画卷，嘴一秃噜，忽然问：&ldo;舅舅，我爹爹是谁？&rdo;独孤傲然一愣，道：&ldo;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再说你的爹地位太高了，高的？？对你来说，有没有他都没有意义了。&rdo;姬无意想不会是皇帝吧，顿了顿又问：&ldo;今天为何会有官船来，那位公公？？&rdo;&ldo;意儿。&rdo;独孤傲然打断了他的话，想了半天方道，&ldo;他是来追太子回去的，他的位子怕是？？总之，这样也好，你以后好好过吧，在长安城不会有人再烦你了。&rdo;姬无意道：&ldo;是。&rdo;独孤傲然看了他半晌，眼神变幻几次，终于长叹一声，道：&ldo;你走吧，今后得闲来庙里进香，舅舅会经常为你念经祈福的。&rdo;毕竟身体里流着一样的血，姬无意听了这句眼眶忍不住一热，低头道：&ldo;舅舅保重。&rdo;&ldo;去吧。&rdo;独孤傲然站起身背转身去，不再理他，姬无意退了两步出门，在门口站了片刻，也不知道心中是悲是喜，转身离去。客房里水汽氤氲，浴桶里已然放好了热水，花再锦披散着头发坐在床前，见他进来笑吟吟道：&ldo;回来了？&rdo;姬无意看着他消瘦憔悴的面孔，澄净明朗的微笑，连日来心中所有的悲伤愤怒瞬间都如抽丝剥茧一般消失殆尽，只留下一腔暖暖的感动，走过去坐到他身边，拉着他的手捏了捏，又搂了搂他的胳膊，终于将他整个人都扑了个满怀，红着眼眶道：&ldo;我以为这辈子都见不着你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