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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卓英道：“上来的时候见了大哥一面。他太忙了，就没有多说话。”

  6先生抽了一口雪茄，身子隐没在烟雾里，没有表态。

  6卓英有点担心自己说得太过了，又道：“今天是二哥的生日，我也没带什么礼物过来。”

  6先生道：“你还晓得是你二哥的生日！”

  6卓英笑道：“二哥和我只差一天，我怎么会忘记呢。”

  6先生拿着雪茄的手一顿，他仿佛是才想起眼前的儿子和爱子只差一天出生，明天也是他的生日。

  他面上一僵，问道：“你母亲怎样？”

  6卓英一副垂头忧愁的模样，道：“爸爸，我今天来就是和您谈这件事的。”

  6先生先是心生抵触，恨不得甩掉这烂摊子，但是看着面前尽量乖觉的儿子，还是忍了下来。

  “她又疯了？”

  6卓英忍耐着心口那丝悲苦，面上已是麻木。

  “她不是疯，她是躁郁症。”

  “那不就是疯？她上次疯疯癫癫地都闹到媒体面前去了，还要怎样？6家的脸她丢得还不够？我说过多少次了，把她关起来！你听不明白是不是？6海呢？他不是守在那？你又是怎么跑出来的？”

  父亲的目光逐渐锐利起来，狠狠盯着他，仿佛他就是个孽子，他母亲是罪恶！那他又是什么呢？

  6卓英胸口的血熊熊燃烧起来了，他再装不了乖，冷冷地道：“所以，这要怪谁呢？怪她还不去死，怪我们没有饿死病死吗？”

  “你这说得叫什么话！”

  “爸爸想要我们怎么做？”

  6先生蹭地一下从沙上站起来，冲着他怒斥道：“你给我滚出去！”

  6卓英冷冷地看着他。

  对着那再也不低眉顺眼奉承他的儿子，他越地了怒，气得浑身抖：“我有饿着你们，病着你们，你还能长这么大？你还能耀武扬威来我面前要钱？你这个忤逆不孝的孽子，顾曼卿那个女人就是这么教你的？”

  “那个女人也是你娶的。”

  “……我早知道她要报复我，她就是要你气死我才甘愿！这个婊.子！”

  “她是婊.子，你也是嫖.客。我就是你们的孽种。”

  6先生光顾着骂了，先还没听到他说什么。一听这些，炸了，趿着拖鞋就要过来打死他。6卓英被他一脚踹得摔倒在地，抱着头躺在地上。

  在拳打脚踢中，他的头偏到这边，又偏到那边，脑袋都震聋了。

  外面有听门的随从，但没有6先生的命令，一个都不敢进来。

  散着灰尘的房间里，只有红丝绒窗帘倒着的光影，还有抽象印象派夸张的画作。

  6先生揪着他的头，一直到把他打够了才为止。

  极度屈辱的姿态，让他对面前这人彻底绝望。房间里沉闷无声，在那段时间里，他认清了这扭曲暴怒的男人的无情、卑劣和自私。他虚伪伪善的面目，和内心的恐惧。

  他的大哥冲了进来，6元丰说了什么他已经听不清了，无外乎是一些添油加醋的说项。他的父亲被他说得起身回到大桌子后面去，犹在抖。

  6卓英摇摇晃晃站起来，面无表情地说：“所以，可以给我治母亲病的钱了吗？仁心医院要三万块才肯给我们治。”

  他父亲又炸了，一只古董花瓶扔过来，擦着他耳朵砰地一声碎在地板上。

  要不是6元丰拦着，他父亲就要不由分说从抽屉里掏.枪崩了他。

  枪口冷冷着光，6先生就要结果了这十几年的孽果。

  一直到他被6元丰推出来，他父亲还在扬言要把他关起来，和他那疯妈一起，关死他们。

  6卓英麻木地从那个房间走出来，阳光点点落在身上，只觉得一扇门间，地狱天堂，恍如梦中。

  他涔涔地流着汗，怕极了他爸爸真的要把他关起来。那种在公寓里上天无路，下地无门的日子，他再也受不了了。

  6元丰还在训斥他不该惹爸爸生气，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前面有多少重要客人。他也别到前面去了，没得丢人，从后面走得了。

  于是他便像一只老鼠一样，被带着躲避了众人，偷偷摸摸从后面溜走，还没打着秋风。

  到园里被风一吹，他骤然后悔起来，悔得要死了。方才他为什么不忍一忍，如果再忍一忍，说不定可以和他爸好好谈一谈疗养院的问题。他还没来得及说，可是就算他忍了说了又怎样，他父亲就真的送他们去吗？他管他们死活吗？

  他巴不得甩了他们这个包袱，由着他们去死呢！

  想到这里，那一时麻木的心猛地汹涌疼痛起来，他的眼里蓄积了无数的泪水。

  正是泪眼朦胧的时候，一双白白的手搭上他的衣服，他的二哥6雪羽又换了一套白色休闲服，拿着一只网球拍对他道：

  “三弟，你怎么在这？正好没人来，你来陪我打网球啊？小叔叔都忙得不肯陪我打了！”

  他就要拉着他到中间的草坪上去，连他身上的伤都没注意。6卓英一看，那里已经等了一些保姆随从，几个丫头打着伞，拿着汽水冰激凌，草坪上还有休息的躺椅。浩浩荡荡，倒不是打网球，而是来度假的架势。

  6雪羽脸上潮红色的，额头上沁着汗，大概也是找了半天都没找到搭档，才找到他身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