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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你听我说（2）那次短暂的渡假后，顾平生的工作就开始越来越忙。虽然他的大部分工作都是助理完成，也不用日日在公司出现，可遇到重要会议，还是逃不掉的。尤其是服务些有时差的市场，时间更是难掌控。平安夜那天，她在他公司附近的商场，无所事事逛了很久。到最后他还是发来消息，让她到公司来等他。童言虽然经常来等他下班，但基本都避免去他的公司里，所以在看到消息时，还是有些意外。幸好为了圣诞节，还特意用心打扮过。他公司是大厦的四十八楼，她走进电梯时，进来的还有个衣冠楚楚的男人，身上有很浓郁的烟草味道。她对烟味有些过敏，抽了抽鼻子，想要忍住，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喷嚏。&ldo;不好意思。&rdo;那个男人露齿笑笑。童言强忍着鼻痒，没顾得上理会他。男人很快又用日语说了句话，听不懂，大概也是道歉的意思。说完，见童言仍揉着自己的鼻子，倒是有些奇怪了，喃喃道：&ldo;到底是哪国的美女？&rdo;&ldo;我是中国人……&rdo;童言的爱国心发作，很快澄清自己的国籍，&ldo;抱歉，鼻子敏感，没来得及和你说话。&rdo;男人莞尔，她隐约觉得，这个人的面容似是相熟。两人颔首示意时，电梯也适时停在四十八楼，没想到这么巧，竟都是去一个地方。等到两人都走到前台，说出顾平生的名字，更是都有些错愕了。前台的小姑娘看到童言，竟毫不掩饰好奇的打量：&ldo;顾太太，是吗？&rdo;童言嗯了声：&ldo;他还在开会吗？&rdo;&ldo;还在开，刚才他的助理出来，告诉我如果有个女人来找，肯定就是顾太太，&rdo;前台笑得很和善，&ldo;我先带你到他的办公室，&rdo;说完才去看那个男人，&ldo;请问，您贵姓？&rdo;男人只顾错愕，等到那个小女孩问，终于恍然笑道：&ldo;罗，罗子浩，我是tk的朋友。&rdo;&ldo;罗先生？&rdo;前台开始翻着面前的本子，&ldo;没有预约过？那我先带您去休息室，等到tk结束会议……&rdo;罗子浩哭笑不得，打断道：&ldo;我可以和顾太太一起去他办公室等吗？&rdo;前台踌躇不定，罗子浩看童言的眼神，明显已经没了电梯里的成功男人形象，分明是期待她能开金口，让自己不至于落到休息室的地步。童言很早就知道他的名字，只是从没机会见过，没想到第一次就这么特别。她很快替罗子浩解围，两个人被前台带进顾平生的办公室后，终于再次对视，忍不住都笑起来。&ldo;我是tk很多年的同学，从教会学校开始，&rdo;罗子浩简短、简洁地正式自我介绍，&ldo;后来我去了耶鲁，他去了宾法，本来以为终于逃脱了，没想到我从耶鲁退学后，又阴错阳差考了他所在的大学，最后留校。&rdo;&ldo;你也是大学老师？&rdo;童言煞有介事打量他。&ldo;如假包换，&rdo;罗子浩拿出根烟，想了想，没点，只是在手指间把玩着过瘾，&ldo;可惜，他又从宾法退学了，否则肯定要尊称我一声老师。&rdo;童言忍俊不禁：&ldo;你们流行退学吗？他的表姐也是这样。&rdo;&ldo;顾平凡？&rdo;罗子浩做了个很奇怪的表情，&ldo;她才是纯粹的理想主义，为了学有所用。我当时退学只是爱国主义泛滥，耶鲁的一个中国学生被退学，理由竟然是英文没有美国人的英文好，当时整个学校的留学生都参与了抗议交涉，包括我。&rdo;&ldo;后来呢？&rdo;&ldo;后来学校让步了，那个学生换了专业。但我爱国心泛滥了，实在不想在那个学校继续读下去，就去了宾法。&rdo;罗子浩说着过去，间或穿插些顾平生的往事。很多都是她从未听过的，童言听得津津有味，不停追问细节。顾平生推门而入时，罗子浩正在煞有介事说着顾先生曾经的荒野求生经历，他看不到罗子浩说话，只看到童言听得乐不可支，不觉也笑起来。罗子浩听到声音，回头看他：&ldo;tk，我不得不说，你先下手为强了。刚才我在电梯里见到你太太，发现她简直就和我想象中的女孩一样，你应该知道，我说过我最喜欢的女人。眼睛就要那种黑白不是很分明的，这里，&rdo;他用没点着的烟，指了指自己内眼角，&ldo;要深勾进去，笑起来整个眼睛弯弯的，妙极。&rdo;顾平生走到童言身边，坐下来：&ldo;我知道，你从学生时代，就喜欢模仿我的品味。&rdo;罗子浩对他侧目，开玩笑看童言：&ldo;童言，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tk曾经问过我会不会喜欢自己的学生。这种人看上去道貌岸然，其实最是衣冠禽兽，说不定哪天就和自己的学生曲径通幽了。&rdo;童言配合顾平生的调侃，也淡定道：&ldo;我知道，我就曾是他的学生。&rdo;侃侃而谈的人，被顾平生和童言联手，打击的哑口无言。罗子浩还想说什么，忽然就记起了去年的圣诞节，似乎顾平生那时候提到自己有女朋友。他恍然看童言：&ldo;所以去年的圣诞节，你们在一起了？&rdo;童言不太明白，顾平生倒是懂得他的问题：&ldo;你现在面前坐着的顾太太，就是去年圣诞节，那件礼物的主人。&rdo;罗子浩想了想，又问他：&ldo;所以你忽然神经错乱，问我喜欢没喜欢过自己的学生，也是因为童言？&rdo;顾平生不置可否。罗子浩算是彻底懂了，把烟咬在嘴里，伸手握住童言的手，郑重其事道：&ldo;顾太太，幸会幸会。我前女友曾经暗恋你先生多年，没有任何成效，没想到从你们没开始，一直到你们在一起，我都是见证人，&rdo;他因为咬着烟，口齿不清，还不忘重复了句，&ldo;没见过面的见证人。&rdo;童言听他这么说，终于明白为什么会有熟悉感。去年圣诞节在鼎新旺，他似乎就和顾平生坐在一起。因为会议结束的太晚，大多数能吃饭的地方都打了烊，童言索性建议，不如回家吃饭。罗子浩很是乐意，真就跟着两个人回家蹭了顿家常便饭，他这个人能言善道，连奶奶都很是喜欢。走时还不忘嘱咐童言，一定要空出时间，让自己回请。&ldo;他说，以前你们学校的女孩都很开放，会在窗口只露出大腿，或是……&rdo;童言趴在他的书桌上，琢磨不出措辞，索性指了指自己□的部位，&ldo;让男生凭露出的部分，猜人的名字？&rdo;顾平生哑然而笑，真是不知道罗子浩还说了些什么，能让童言如此好奇，不断求证着各种问题：&ldo;每个地方都会有些开放的女孩，威廉王子的未婚妻，也很喜欢在学校做这种事，更何况是在更开放的美国。当然，也有保守的。&rdo;&ldo;重点是，你看到过吗？&rdo;&ldo;好像有。&rdo;&ldo;好像有？&rdo;&ldo;有过。&rdo;&ldo;有过？&rdo;顾平生终于笑叹声：&ldo;顾太太，我是学医的，所以这些在我看，和标本没什么区别。&rdo;童言想想也觉得不错，可是再想想，又觉得很有问题：&ldo;所以，你看我的时候，也都是标本吗？&rdo;这种词引申到自己身上，莫名就有些不寒而栗……&ldo;你觉得呢？&rdo;她摇头：&ldo;不知道，所以才问你。&rdo;顾平生靠在床头，轻捏自己的鼻梁，缓解疲累感：&ldo;顾太太这个问题，很容易会让我理解为，你对夫妻生活不是很满意。&rdo;她被他的话制住，再没了声音。其实她还有很多的问题，没有问他。关于他的身体状况，罗子浩叙述的角度不同，自然说了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比如顾平生是如何在失聪后，接受的发声训练。按照罗子浩的说法，其实他大可不必如此，因为他完全可以借助助听器械的帮助，做到和常人无异。关于他能不能用助听器械，她也浅显地问过。当时顾平生只说，暂时不想。而罗子浩的解释，却比他口中所说要深入很多：&ldo;他平时不带助听器械，我觉得没什么，真的没什么。他受过发声训练，自己也说，一定会定期做发声纠正。可这件事的原因并不好，他妈妈的事，你应该知道，我一直觉得他是没有跨过这个心理障碍。&rdo;她仔仔细细地回忆他说过的点滴，还有曾在医院听到的那些闲言碎语。他母亲是自杀去世的，而他自己也说过出事的那天，他其实可以更早发现，如果再细心一些，能认真听一听房间里的动静，或许母亲就不会那么早去世……现在想起来，仍旧说得很含糊，隐去了太多的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