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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声隆隆压迫人的耳膜，肺里的空气也快挤压完了，枞言摇尾飞上浮，猛地一窜，窜出了水面。

  周围的水旋还在奔涌，大鱼静静停在那里，天上一弯明月正亮得煌煌。

  第1o5章

  原本以为要走投无路了，枞言的出现可说是意外之喜。

  没想到齐光会在最后时刻放出精魄，这使得大家对他的憎恶略略减轻了几分。世上也许并没有彻头彻尾的坏人，但凡事出有因，总有一点情有可原的余地。他至少没有丧尽天良，也没有拖大家一起去死。

  那个所谓的宝藏，在他们逃出洞口后不久便塌陷了。祭台上的巨石落下去，甚至能传回砸向水银海沉闷的回响。齐光被彻底淹没了，不可能再回来，谁也不知道他最终触动六芒星，究竟是为了什么。

  趴在大鱼尾部的人气喘吁吁，&1dquo;好险啊，寡人差点就淹死了。”

  大家向他看，不明白一只鲛人为什么也要凑这个热闹。

  他好像也刚回过味来了，呐呐道：&1dquo;奇怪，寡人明明会水，还是鲛族里游得最好的&he11ip;&he11ip;”四下看，波光粼粼的水面上6续浮起了一个又一个脑袋，他的子民们都安全脱险了。鲛王长出一口气，拍拍胸口道，&1dquo;还好，寡人还以为自己真要变成孤家寡人了呢。”

  大家开始清点幸存的人员，可惜苏画的倒戈一击，让本来就凋零的波月楼又遭受了一次灭顶之灾。细数数，只余十几个了，硕果仅存，还空手而还。

  崖儿觉得愧对他们，&1dquo;也许我真的不适合领导波月楼。”

  魑魅说不，&1dquo;跟着楼主跑了一圈，见识了好多没见过的人和奇景，比财有意思多了。”

  魍魉的身体还没有复原，却仰起了苍白的嘴唇，&1dquo;厉无咎死了，我们可以杀上众帝之台，霸占藏珑天府&he11ip;&he11ip;从今往后，楼主就是武林盟主。”

  杀手的性情刁钻，也有坚韧的耐力，只要看见一点希望，就能朝着那个目标奋勇前进。

  崖儿怅然，&1dquo;可惜说好带你们来寻宝的，结果什么都没捞着。”

  阿傍嘿了声，&1dquo;未必。”摘下脖子上的璎珞朝她扔过去，&1dquo;这个送给楼主，将来您和仙君成亲，正好拿来添妆奁。”

  总算不虚此行，至少还落着了一样。大家茫然对视两眼，身上湿得狼狈，说不清是种什么滋味。

  &1dquo;胡不言呢?”崖儿忽然想起来，慌忙站起身看，水波回旋，根本不见他的踪迹。也许苏画的死对他打击太大，这一根筋的狐狸决定殉情了。她空望着波涛万万，心里涌起了无边的悲凉。

  鲛王这时挥了作用，他说别急，&1dquo;我让我的手下潜水看看，要是现那只狐狸，一定给你带回来。”

  崖儿向他道谢，他摆了摆手，靠在枞言的背鳍上对月长叹：&1dquo;寡人的家没了，祖宗也丢了，还得另找地方造行宫，想想都麻烦啊。”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惆怅，经历了生死一线，现在还活着，是件可喜可贺的事。大鱼的气孔里喷出了几丈高的水柱，在明月下飞散成细雾，要是换个乐观的角度，也许可以看成烟雨楼头，英雄美人的啸聚，实打实经历了一场道义江湖的滚打。

  先前的惊涛骇浪慢慢平息下来，水纹也逐渐变得和缓。崖儿回身看，见仙君正负手向远处眺望。她过去问怎么了，他抬手一指，&1dquo;你看，看见什么了?”

  他这话引来了大家的注意，只见皎然月色下，有阴影悬于海上，距离很远，加上夜里视线不佳，看不清那是什么。但大家都清楚记得，来时曾密切观察过，并未现附近有什么异常。

  崖儿问：&1dquo;是山么?”

  仙君慢慢点头，&1dquo;不单有山，恐怕还有城。”

  大司命神色一凛，&1dquo;属下去看看。”

  却被仙君叫住了，&1dquo;现在时机不对，今夜不要独行，等明天天亮再说&he11ip;&he11ip;齐光费了那么大力气，总会有些说法的。”

  那山影浮于水面，并非一重，颇有孤山的味道。看来厉无咎的舍命相搏，是为了换来孤山重回人间。如果真是如此就大大说不通了，他和万年前消失的山城并没有什么关系，根本犯不上为之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究竟那黑影是不是孤山，其实鲛人完全可以过去探一探，可鲛王打死也不从，&1dquo;寡人害怕有诈，这事太诡异了，难道那个右盟主是我们祖宗的亲朋好友?”

  阿傍对他的毫无王者之风十分鄙夷，&1dquo;你们不是春岩城的后人吗，怎么对祖先的事一点都不了解?”

  鲛王支吾了下，&1dquo;寡人生得晚，等我降世时，老祖宗脸上都长毛了。不过寡人听我爹说过，当初的祭司殉职前留下了一句话。”

  &1dquo;什么话?”大家眈眈看着他。

  &1dquo;我们一定会再回来的!”

  此言一出，气氛顿时凝固。众人面面相觑，那么祭司算说到做到了么?万年前的誓言要如何才能实现?必定得借助后人的力量。那么什么样的人才有胆量跳进漩涡，抵达水下城池?必定不是寻常的凡人。

  有些因果呼之欲出，但又似乎隔着点什么，让人难说其中原委。这次的冒险真正结束了么?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大家正迷惘时，月下静谧的海面上缓缓驶来一艘宝船，十六根桅杆上张着风帆，船头的饕餮金盾在阴影下狰狞犷悍。

  有人探出船舷，叫了声岳楼主，然后放下软梯来，接水上漂泊的人上船。

  崖儿没想到是关山越，登船后回身拱手，&1dquo;看来我错怪关盟主了。”

  憨厚的汉子答了一礼，笑道：&1dquo;这事不能怨岳楼主，怪我事先没有和你通气。关某虽然是个莽夫，知恩图报却还知道。当初赤白大战，我奔走几千里救出内侄，返城途径九道口时，遇上了波月楼杀手的伏击，是岳楼主放了我一马，这个情在下一直铭记在心，从来不敢忘记。先前我随厉无咎进春岩城，不过是权宜之计，十五傍晚我就借口上船接应，先回到宝船上来了。”他一面说，一面从袖子里掏出一幅卷轴递给紫府君，&1dquo;这是仙君琅嬛里的物品么?我在龙涎屿外登上厉无咎的船，一直见他拿着图册查看，应当就是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鱼鳞图。如今物归原主，请仙君收好。”

  紫府君接过来，展开图卷看了眼，工的线条将山水勾勒得栩栩如生。连哪处水流湍急，哪处水波平稳，都会按照实时的情况自动调整。

  他向关山越抱拳：&1dquo;多谢关大侠，正是我琅嬛之物。”

  关山越道：&1dquo;不必言谢，我也是借花献佛。厉无咎并未随身携带这画卷，我是在他舱房里找到的。大概下了春岩，画卷就没用了吧!你们来时乘坐的宝船已经被凿沉了，厉无咎的船工都在我控制下。神仙打架的事，关某凡夫俗子不敢参与，做做这种零散的小活儿倒还可以。但愿来得及时，能救诸位之急。”

  这位副盟主是一步一个脚印的人，他不擅冒险，任何事都要三思而行。虽然不能指望他一掌定乾坤，但他可以让人后顾无忧，也算是个可以托赖的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