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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夠狠心。」傅梓深隔空點了點她的胸口，「過往的經歷讓你仍保有一顆仁慈之心，這種仁慈在災變前的人類社會是美好品德，但是在如今的世道里卻是毀滅自己的利器。」

「戰場法則第一條，拋棄作為『人』的自己，化身為『野獸』，不計代價地殺死每一個阻擋你前進的物種。」傅梓深舉起一根食指，置於唇邊，鬼魅的粉色眼睛閃爍著奇異的光。

楚南芸皺了皺眉頭，心想這不就和那些來攻城的異種一模一樣了嘛。

「啊呀，老大終於說了句人話呢！」不知道偷聽了多少的芙妮從洞口溜了進來，「姐姐，雖然我們老大是個瘋子，但是在戰場上聽他的准沒錯。關於擬態異種，我們確實見過。」

楚南芸豎起了耳朵，像乖巧小學生一樣坐好。

芙妮：「讓我想想啊——大概是三年前，老大剛剛接任第六小隊隊長的時候，那會咖喱也還沒來呢！隊裡有一對情侶，蓮你還記得嗎？」

一旁同樣溜進來的蓮點了點頭：「瑪莎和克萊夫。」

芙妮繼續道：「克萊夫是我們隊的衝鋒手，瑪莎是醫療官，兩人整天形影不離。但是過了段時間，克萊夫就莫名其妙地捲入了一場事件——軍隊裡有人公然挑戰神的權威，並直接在明面上叫板了。後來神會以擾亂社會等罪名處死了這幾名帶頭人，克萊夫就這樣英年早逝。接著最奇怪的事情發生了——我們有一次出任務時，發現有一個異種，好像是那種史萊姆一樣的觸手怪吧，當我們把殼撬開時，發現裡面有半張人臉！」

「我還保存著那時候的任務記錄。」蓮看了眼楚南芸，「你要看嗎？」

楚南芸點頭如小雞啄米。

蓮從背包里掏出一個多面體放映機，他按下背面的按鈕後多面體便旋轉舒張開，最後立體投影就出現在幾人面前。

楚南芸目不轉睛地看過去，只見奄奄一息的異種旁站著一個她沒見過的女人，傅梓深他們則站在女人的對立面。

「不要殺他！他是克萊夫，是克萊夫啊！你們不認得克萊夫了嗎！」名叫瑪莎的女人護在觸手怪的身前，不允許任何一人靠近。

「瑪莎，讓開。」蓮舉著槍警告道，「我們的任務是剿滅異種。」

「你們瞎了嗎？這不是異種，他是克萊夫！」瑪莎咆哮道。

「三天前，我們親眼看見克萊夫被注射毒藥處以死刑，當時你也在場。」蓮依舊冷靜道。

「其中一定有什麼隱情！你們相信我，相信我好不好？他一定是克萊夫，我們偷偷把他帶回城裡，我們去方舟實驗室找博士檢測一下基因序列就行了，我求求你們了好嗎？」瑪莎聲淚俱下，她直直地跪在地上，作勢要給隊友們磕頭。

「明光城不允許攜帶任何一隻異種進入，如果出了什麼問題，我們整支小隊都得給你陪葬！」芙妮被瑪莎膽大包天的話語嚇了一跳，「你清醒一點，克萊夫早就死了，我們親眼看見的。」

「我不信，我不信！克萊夫沒有死！他就在這，他就在這！」瑪莎叫嚷著。

這時，奄奄一息的觸手怪抬起僅存的最後一隻觸手，向最靠近它的瑪莎襲去。一直默不作聲的傅梓深麻溜地抬起槍，「砰——」的一聲，觸手軟了下去，垂落在瑪莎肩膀上。

「啊啊啊啊啊啊！！！克萊夫，克萊夫！！」瑪莎絕望地叫喊著，連滾帶爬地爬到了異種身邊，她用手想要捧起那張她日思夜想的臉，卻怎麼也抓不住。那隻異種像是軟綿綿的果凍一樣化開來，最後變成了一灘水。

女人跪伏在地上，絕望地吶喊咒罵：「你不得好死！」她惡狠狠地看向傅梓深，「他們都說你是個沒有人類情感的瘋子，我今天算是見識到了！你這個瘋子、敗類、殺人魔！！」

興許是害怕傅梓深發瘋把瑪莎一起殺了，芙妮趕緊抓住他的一隻手，慌忙道：「老大你別生氣，瑪莎她只是太難過了……」

傅梓深沒說話，他甩開芙妮的手，一言不發地向裝甲車走去。

影片到這裡就結束了。

「後來呢？後來發生了什麼？」咖喱和楚南芸一樣第一次知道這件事，他忍不住好奇問。

「後來啊，瑪莎就因為心理測評不過關，退伍了。」芙妮眨了眨眼，眼眶也濕濕的，「從那之後，我們沒再見過她，只是過了幾年後就聽人說她自殺了。」

「阿彌陀佛。」楚南芸雙手合十低嘆道。

「所以，擬態就是這樣，利用人心的軟肋來降低你的警惕心，從而反殺你。」芙妮抹了一把眼睛，「如果當時不是老大出手迅，瑪莎就會死在戰場上了。」

「那她還罵人，真的是狼心狗肺啊！」咖喱感慨道。

「唉，誰知道呢。」芙妮聳了聳肩，「但是瑪莎真的很可憐啊，聽人說她死的時候外頭在下大雪，等到雪融化、人們發現她的時候她已經是一具白骨了……不得善終啊。」

楚南芸沉默良久，心裡升騰起一種怪異的感覺。她感覺當時觸手怪抬起手靠近瑪莎並不是想攻擊她，相反，楚南芸在那一行為中並沒有感受到一絲半點的殺氣。

那隻異種，似乎只是想單純地摸一下瑪莎。

但是她知道這個觀點不會被在場的任何一人所接受，於是她選擇緘口不言。

忽然，白色的影子在楚南芸的余光中閃過，她好奇地看向洞口，竟發現外面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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