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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清面露踟蹰：&1dquo;但是&he11ip;&he11ip;父亲向来是不允许咱们家女人抛头露面的。我到底跟弟妹你不一样。”

  她明白的很，采薇能出去，到底还是因为娘家有底气，而她不过一个寡妇，家里早已没落，如今只能依附着谢家度日，哪里敢做这种事？

  采薇看了眼谢煊，谢煊会意，道：&1dquo;大嫂不用担心，现在已经是民国了，女性们从后宅走出去工作，再正常不过。父亲虽然是个老古板，但也在慢慢接受思想，不然怎么可能让采薇出去亲自打理工厂。你现在这个样子他也担心，若是知道你愿意出去，肯定也挺高兴的。”

  婉清看了看身旁的女儿，因为她这个做母亲的精神越来越不好，也没办法亲自再带她，这段时日不是交给佣人就是莹莹和玉嫣帮忙看着，小姑娘也不像之前那么活泼开朗了。

  她犹豫了片刻，点头：&1dquo;好，那我就跟弟妹出去看看。”

  谢煊又说：&1dquo;我去一趟松江使署，若是回来得早，晚上我们再去看戏。”

  采薇点头：&1dquo;好，你去忙自己的事，不用管我们。”

  谢煊失笑，伸手在她额头点了下：&1dquo;我看你是巴不得我走远点。”

  采薇似娇似嗔瞪他一眼，道：&1dquo;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一旁的婉清看着两人斗嘴，不由得轻笑了笑。采薇见她这模样，暗暗舒了口气。

  *

  又是大半个月没来工厂，好在几个经理都在江家做了十来年，她临行前交代的事，都有条不紊地完成了。

  婉清第一次来这种工厂，跟眉眉一样充满了奇，看到采薇跟经理谈论纱线棉花价格这些生意经，听得云里雾里，又觉得好奇妙，原来女子也可以做这些事。

  张经理说：&1dquo;五小姐您之前说得没错，如今欧洲那边在打仗，洋货减少了许多。纱线这两个月涨得飞快，国内的工厂都忙着抢棉花，棉花价格也是水涨船高，得幸好咱们之前囤了那么多货。工厂添的纱机日夜赶工，现在生产的纱线已经囤了不少，很多布厂都在问咱们要货，你看现在价格这么好，要不要开始加大出货量？”

  采薇摇摇头：&1dquo;不着急，先别接单子，暂时还是按着以前的量走货，等到价格再上涨百分之十，咱们开始一点一点加大出货量。”

  原先采薇让他收购棉花的时候，张经理还有些忐忑，但这几个月，他是看着纱线和棉花价格因为欧洲的战争，一点一点涨上来的，对这位年少的五小姐，算是彻底心服口服，听她这么说，点头：&1dquo;好嘞，那我就继续按之前的出货量走货。”说着，他将账簿翻开，放在采薇面前，&1dquo;五小姐，这是这个月的账目，因为棉纱价格涨了一成，而咱们是在打仗前收购的棉花，当时收购量大，成本比早前还略低一些，这样一算，我们利润多了一成不止。”

  采薇扫了一眼道：&1dquo;这段时间你辛苦了，将多出来的利润，拿出一半当加班工资。”

  张经理道：&1dquo;工人加班都是有薪水的。”

  采薇道：&1dquo;我看过了，加班的时薪还比不上正常时薪，这怎么提得起工人的干劲？尤其是夜班的工人。”这个时代的资本家，真的是赚的工人血汗钱，难怪总是有这样那样的罢工。

  张经理笑呵呵道：&1dquo;五小姐真是个宽厚之人，我这就去办。”

  采薇点头：&1dquo;行，你忙吧，我带我大嫂去生产线逛逛。”

  出了办公室，见婉清一直没说话，看向她笑道：&1dquo;怎么了大嫂？是不是很无？”

  婉清摇头道：&1dquo;我觉得很有意思，我本以为弟妹你就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没想到你懂得这么多。”

  采薇道：&1dquo;我父亲开明，从小跟着他耳濡目染，生意上的事便学了一点。”

  婉清道：&1dquo;你年纪这么小，又是个女子，竟然能自己管理工厂，真是太厉害了。”

  采薇笑了笑说：&1dquo;男人女人又有什么区别？只要你愿意，也可以做很多事。”

  她领着人到了车间，轰隆隆的噪音顿时掩盖了说话声。纱机正如火如荼忙碌着，打着转儿的白色纱锭在空中晃来晃去。

  工厂里大部分是女工，在婉清看来，这些下层的女人，却个个是那么鲜活。

  因为噪音太大，采薇带着母女俩走了一圈就出去了。

  到了门外，骤然安静下来，她才笑着又开口道：&1dquo;大嫂你看到工厂里那些女工了吗？他们每个月的薪水是五个大洋，虽然比不上那些洋行里的职员，但比起做佣人做帮工要多上一两个大洋，光是这份薪水就足以养活一家人。所以这些女工比男工做事更加认真细心，因为女人的工作机会太少，她们便格外珍惜。不过，这才是开始，现在有女工，以后洋行里就会有女职员，大学里有女教授，政府里有女官员，还会有女富豪。”

  婉清静静听着她说，面上有惊愕，也有一丝无法掩藏的心驰神往。

  采薇继续道：&1dquo;以后咱们女人有名有姓，先要做的是自己，不再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她其实对讲这些道理没什么兴，但她知道婉清之所以精神崩溃，就是因为所依赖的东西接二连三崩塌，丈夫没了，娘家也倒了，对于她这样依附于家庭的菟丝花女子来说，无异于没了精神支柱。所以她得给她找点能支撑她余生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