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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政回头，见那小丫头背着书包，在他后头站得笔直，他转回来，朝后撇了下头示意：&ldo;哪跟哪儿啊，顺路捎的！走走走，不是要喝两盅吗。&rdo;周焱看着他走远。码头人多，男人多，眼神直往她身上瞄，交头接耳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周焱走远了一点，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坐下等。等日落，等月亮，等满天繁星，等人潮远去。一个男人走过来，笑嘻嘻地说：&ldo;小妹妹，晚饭吃了吗？&rdo;周焱换了个地方。那男人又过来：&ldo;小妹妹，是不是没地方去？跟哥哥去吃饭怎么样？哥哥家就住那边。&rdo;周焱抱着书包极力奔跑，后面的男人追着她，她的腿像灌了铅，沉得直打颤，跑到了人多的地方，那男人才悻悻的走了。周焱撞到了一个正捧着饭碗吃饭的孩子，孩子的碗落了地，一个女人跑来，指着周焱大声嚷嚷，说的是方言，她听不懂，想来也是骂人的话。周焱连声道歉，声音出口，嘶哑发颤，不像她自己的。她拖着两条腿再往码头走，哆嗦着摸出手机，打母亲电话，被挂断，打芳芳电话，被挂断，打吴叔电话，关机。周焱藏到了一个黑漆漆的角落，一直等一直等，入眼是黑色的世界，无穷无尽的墨色望不到边，一种绝望的情绪涌上心头。突然，远处有一个黑点。黑点移动着，越来越近，走向码头，是船的方向。周焱站了起来，双腿发麻，她向他跑去。那人跳上了船，还差百来米，周焱喊：&ldo;三哥哥‐‐&rdo;那人回头，朝她这个方向看了眼。还差一百米，那人进了驾驶舱，周焱喊：&ldo;三哥哥‐‐&rdo;还差五十米，船似乎在挪动，周焱喊：&ldo;三哥哥‐‐&rdo;还差十米，周焱整个人扑过去，摔在地上，她爬起来，追着船跑。夜风中，她一声一声地喊：&ldo;三哥哥‐‐&rdo;&ldo;李政‐‐&rdo;&ldo;李政‐‐&rdo;&ldo;李政‐‐&rdo;船愈行愈远，最终再也不见。空旷码头，夜阑人静。周焱抱着胳膊，站了十分钟，夏夜里，她遍体身寒。她呼出口气，仿佛这样能让身体产生热量，这种热量凝聚在她双腿，拖动她离去。西沪派出所，值班民警刚刚出警回来，一个小年轻说：&ldo;现在老年人倚老卖老，打不得骂不得，连劝也劝不得，手还没碰他，他就开始嚷嚷警察打人，这种气您还让我憋着！&rdo;中年民警笑道：&ldo;你要是在这里再呆上半年，我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五彩斑斓，千变万化。&rdo;&ldo;什么？&rdo;中年民警说：&ldo;每天受的气全都不打重！&rdo;小年轻好笑地&ldo;嘁&rdo;了声，中年民警道：&ldo;嘿，你还别不信，就刚刚那老头，三更半夜往阳台外面泼水泼到了人，反而倒打一耙的这种事儿，你以为多稀罕？你有本事多留一年，我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稀罕！&rdo;小年轻给对方倒了杯水，打趣道：&ldo;您这是舍不得我呢？&rdo;&ldo;你才看出来呀？&rdo;中年人喝了一口，指着他说，&ldo;基层派出所呆久了是不行，什么脾气棱角都磨没了，你有能耐，还是往上爬得好。什么时候走来着？&rdo;&ldo;下个……&rdo;小年轻刚说了两个字，突然顿住了，看着大门口问，&ldo;你有什么事？&rdo;中年民警回头，只见大门口突然多出了一个穿着t恤短裤，背着书包的小姑娘。那小姑娘说：&ldo;我……迷路了。&rdo;两个警察面面相觑，彼此从对方眼里读到了一个词‐‐what？！小年轻拿了个纸杯，给那小姑娘倒了杯热水，小姑娘接住，说：&ldo;谢谢。&rdo;&ldo;没事儿。&rdo;他拉了把椅子坐到她对面，&ldo;你叫周……&rdo;&ldo;周焱。&rdo;周焱重复了一遍。&ldo;哦，周焱，我姓王……你确定不用我们联络你的家人？&rdo;周焱摇摇头：&ldo;让我在这里呆一晚就行。&rdo;&ldo;可以是可以，不过吧……&rdo;&ldo;麟生！&rdo;那中年民警打断他的话，叫他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