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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裳干得差不多,是时候去同皇帝打个招呼,然后出宫去。
即便大景的皇帝表现得十分友善,贺霁忱也不敢放松警惕。他是何身份,自己心中有数。他到底是为何被送来,他也再清楚不过。
这一趟虽是迫不得已、危险重重,但也是他心甘情愿来的。入局容易,脱身却难。
贺霁忱展开自己的外袍,慢慢穿上。
才刚拢住衣裳,不及系上腰带,便有意外来客打断了他的沉思。
大门被人毫不客气地推开,有人气势汹汹闯了进来。
那人似乎已习惯了进他的房间不敲门,而他恍惚间,竟也忘了背过身去。
他怔怔看着人走近,走到面前,很快是咫尺之距。
望着面前熟悉的动人面容,贺霁忱恍然清醒,下意识便后退。
可他忘了自己的腿就挨着床榻。身体失去平衡,向后坐倒。
他手撑着床榻,略微偏头,躲过那双眼睛的注视。
“殿下金安。”
贺霁忱说得平静,语调亦平稳,若无其事的样子,仿佛他们之间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为何骗我?”
姜雪强装了一路的从容镇定,在看到他的顷刻间土崩瓦解。语气中尽是埋怨,又满是撒娇一般的嗔意。
这种音调竹沥听过几次,想起离宫那几个月间的种种,竹沥红着脸背过身去。站在屋内,面朝着紧闭的大门,为二人守着这私密的空间。
寝殿内,一阵难捱的沉寂过后,终于传来青年低哑的声音:
“此话该由在下来问。”
姜雪弯腰捉住他的手腕,虎口与他的肌肤相贴。
贺霁忱蓦地抬眸。
他们毫无阻隔地对视,他望进她满是波动的眼中。呼吸纠缠在一起,亲密至极。
贺霁忱仿佛又回到从前,那些个他分不清究竟是戏耍还是真情的日子。心中警鸣响起,贺霁忱错开目光,抿紧了唇。
姜雪不理会他的冷淡,垂眸打量一眼他的手指。
有两根手指留有红褐色的划痕,伤口还没结痂,覆在其他旧伤上。
果然那会儿不是她眼花,他的手确实被陶片所伤。心里不由得埋怨,茶壶碎便碎了,怎就非要亲自捡起来,还放到她面前呢,真是多此一举。
他的手指上有许多茧子,当初她看到时便没多想。长在乡野的人自然不会是金尊玉贵、养尊处优的,身上带有一些痕迹才正常,所以她理所当然以为这是生活留给他的印记,从未想过他会是居在边境处的皇室之子。
他没提过自己的来历与身世,她也不曾过问,似乎的确称不上“骗”。
姜雪观察着他修长的手指,小心翼翼地伸出另一只手,轻轻从伤痕上划过。
“怎就伤着了。”
贺霁忱的心脏仿若痉挛般,不可抑制地抽动了一下。
她说话还同从前一样,毫不知避讳,也不在意是否叫人误会多想。她的话还有几分真呢?
若非她从前也总是信口而言,他都要当真了。
姜雪不敢实实在在地碰上,生怕弄疼了他,只能蜻蜓点水似的,要沾不沾的。
肌肤不可避免地相贴,时而伴随着难以忽视的痒意,贺霁忱微微蹙眉,一股热意悄悄爬上耳尖。
“长公主请回吧。”他神情无改,轻描淡写,手往回缩。
不仅口无遮拦,肢体动作也引得人多想,她一如既往随心所欲,他不可再误入歧途。
姜雪反应极快,扣紧五指,见男人淡淡抬眸,目光冷静,她双眸微微睁大,无辜地眨了眨。
从神情来看,看不出什么。他一贯都是这幅波澜不惊的模样,不管她如何胡闹,如何缠着他,他都是冷眼旁观,不为所动。
他不像一国的皇子,倒像个常年在深山老林里苦心修炼的心无杂念的和尚,而自己则像是不怀好意想要占人便宜的登徒浪子。
姜雪动了动手,指尖别有目的地在他的指节上滑动,“宣太医瞧瞧吧,我——”
“殿下!殿下……”竹沥忽然闯入,恍惚一下看到两个人交叠在一起的身影,生怕撞见什么香艳的场面,吓得眼睛猛地紧紧闭上,“外头来人了,咱们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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