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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合上眼，不敢想。他斟酌许久，郑重道：&ldo;小满，依我看荣靖实非良人，他对赵四情根深种，恐成后患。&rdo;景辞大笑，&ldo;这世上还有谁衬得起&lso;良人&rso;二字？我自小宫里国公府里两头跑，未见人情深已看惯色衰爱弛君恩浅薄，未见人白首不离，已对算计构陷背叛仇视熟视无睹，天底下真有良人？我不信。荣靖说好不好说坏不坏，骨子里傻得很，好拿捏，等有了儿子，我才懒得多看他一眼。即便没有子嗣又如何？我的身份进了荣家，往上数三辈，永平侯府就没个敢跟我大声说话的人。至于赵四，更不必费心，再给他找个&lso;赵五&rso;就是了，&lso;赵五&rso;不听话还有&lso;赵六&rso;，能一路折腾到他进棺材那天，管够。&rdo;她再看他，眼睛里透着雾水朦朦，&ldo;真心有什么用？我那么喜欢你，你不还是去了春和宫？从来只有利益，哪里来的真心。&rdo;她咬着唇说，&ldo;我恨死你了！&rdo;雪地里的月光透亮，从门fèng里偷跑来，爬上他隽秀的侧脸。嘈杂喧闹的夜幕下，为他蒙一层烟雨般的袅娜，他伸手，将她一缕散落的发挽到耳后，指尖滑过她耳畔，细细一阵痛，&ldo;我答应过小满，十年后回来，还陪着小满，现下我要提早回，小满还要我吗？&rdo;&ldo;不要不要，我不缺奴才。&rdo;却背过身去擦眼泪，倔强不肯回头。他轻轻叹，贴进来在她身旁说：&ldo;那我专司给小满暖脚好不好？&rdo;她瓦声瓦气地答：&ldo;我有汤婆子呢……&rdo;哭得一抽一抽，任他轻轻拍着背。&ldo;那‐‐我就做小满的汤婆子。&rdo;她猛然间回头，长长的睫毛上沾满泪，衬得眼眸晶亮，&ldo;我知道你哄我玩儿呢，不过我听着开心也好，你已经了不得了，是京城里头一号的人物了，我也不必再为了给你撑腰，去扯汝昌公主的辫子……不过你放心，到时我嫁人了，一定托太后给你找个好姑娘，可不能是赵四那样的狐媚子，得是个力气大会照顾人的，性子要好，人品要好，模样还得一等一，这可难办，唉……陆大人，我可是为你cao碎了心呀，天底下哪里能找得出我这样好的主子，你说是不是？&rdo;他点头，应她。她接着说：&ldo;早知道就应了太子嫁去东宫，嫁了人还能支使你。不过太子脾气太吓人，一会好得不行，一会坏得要剥人皮抽人筋。就为这门婚事，太子同皇后娘娘闹过一场。原太后也有意将我指给他，可惜拧不过皇后，别看她平日里吃斋念佛的，心里如何可难说。横竖我看出来了，她是顶顶的瞧不上我，嫌我放肆又嫌我惫懒，要让自己的外甥女儿做太子妃，不过也没成，只当了个良娣。所以说比来比去还是荣靖好些，我得知足。&rdo;他微笑，都应她。他尝尽了人间百味，舌尖仍觉得酸涩难忍。千万种苦都吞得下，不差这一味。景辞歪头想了半日，突然醒过身来，&ldo;陆大人生辰快到了吧，我们家老夫人还备了礼呢，你可不能不收。&rdo;陆焉道：&ldo;国公府的礼臣怎敢不收。&rdo;她支使他，指着小桌上一个红榉木抽屉梳妆盒，&ldo;你找找里头是不是有个象牙匣子，拿过来给我。&rdo;他拿来一只花鸟纹象牙印章盒，是一枚田黄石印章。她坐起身来，笑容灿烂，拱着手说：&ldo;景辞贺督主生辰之喜，愿督主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rdo;他摇头失笑，拿起来烛光下辨认，用的是鸟虫篆，精雕细琢，不自觉念出声来，&ldo;百疾除，永康休，万寿‐‐&rdo;&ldo;万寿宁，还有一个字没完工，我这是等不及拿出来让督主夸我呢。&rdo;她仰着脸看他，今夜藏进云里的星都落在她眼底，璀璨好似一个梦。&ldo;不愧是香山居士的嫡传弟子，风骨俱佳。&rdo;&ldo;我爹哪有空闲教我，他只顾写诗作画去。&rdo;陆焉将印章放在手心，细细看过一遍，黄田石温润，已有了他的热度。&ldo;百疾除，永康休，万寿宁……谢郡主赏赐，臣……不胜惶恐。&rdo;&ldo;还没刻完呢，真成了再叫白苏送去你府上。&rdo;她伸手去取他掌心田黄石，他不肯，&ldo;未完有未完的韵味，小满就留一个未完的给我罢。&rdo;景辞歪着头，不解，&ldo;你这人好生奇怪，哪有人收礼只收半个的，&lso;万寿宁&rso;你不要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