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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无名雇主（第1页）

沙漠的清晨，燃烧的朝阳从远处的沙丘上升起。在夜晚的极寒中覆盖上一层薄霜的地面被太阳带来的温度蒸腾出阵阵的雾气，火红的太阳在雾气下晃动着，犹如海市蜃楼亦真亦幻。

季雨今天起的很早，云娜还躺在季雨的床上熟睡着，阳光从书桌前的窗口照进卧室，在云娜侧脸精致的弧线上撒下一层金粉，透亮的阳光下每一粒微尘都反射着金色的光。

熟睡的云娜没有冷若冰霜的表情，也只有睡着的云娜会有这样柔和的面部线条。

季雨坐在床边，默默地看着晨曦中的云娜，伸出手，轻轻抚摸她那酒红色的头，就好像在抚摸一只温顺的猫。

等到太阳完全升起，季雨换上全新的长袍，穿好皮靴，绑紧皮靴的束带，推开门迎着晨光走去。

这是每月一次和刺客组织的线人碰头的日子，季雨需要去看看有没有哪位雇主有任务委托给自己，这项工作以前一直由云娜负责，但是季雨想让已经操劳了两天的云娜今天好好休息一下，所以在床头留下一张字条就自行前往了。

既然是杀人的职业，那就不可避免地会遭人忌恨，更何况刺客们杀的人大多数是富商巨贾、王公大臣。

为了避免被目标追杀，刺客们通常只以代号示人。比如季雨的“黄金眼”、狄斯特的“黑雾”。刺客组织作为生活在暗影中的巨大势力，自然也不可能明目张胆地租下一间大堂，堂而皇之地贴上刺客名单，和那些恨不得把自己做的腌臜事洗得一干二净的雇主们在光天化日之下进行任务的交接。

线人是由刺客组织安排，专门和刺客小队们进行任务交接的角色，一个线人只服务一个小队。当那些不缺金币的雇主们有一些目的需要通过见不得人的手段达到的时候。他们会在刺客组织给出的榜单上找到心仪的任务完成人，然后联系刺客组织，组织会将该小队对应的线人的信息告诉雇主。

雇主将任务的内容和相关的信息细节交给线人，由线人转交给刺客，而刺客决定是否接收该任务的决策也会通过线人传达给雇主。当然刺客们有时候也会自己去接一些危险性不大的任务，像这次针对阿卡的行动就是季雨私自接下的任务，这是组织默许的外快。

刺客们接到的任务多种多样，并不仅仅局限于杀人，有时候是护送几车没有官方批文的武器穿过国境线，有时候是将一批违禁的魔法药材和禁忌药物带入某座城市，当然也有一些雇主会雇佣刺客去绑架某位贵族的第一继承人，某些有特殊癖好的雇主看上了哪位贵族的女儿，也会恳求刺客将女孩迷晕送进他的地牢。

那些光鲜亮丽的贵族或者商人总是这副嘴脸，把上的了台面的事情交给佣兵，上不了台面的就交给杀手或者刺客，像是一个人天生就有两副面孔，一副慈悲低眉一副狰狞丑陋。

季雨的小队所的专属线人是一名胡子和头都已经花白的老人，名叫帕斯卡尔，是漠城图书馆的图书管理员。

他是一位很有魅力的老头，他总是把胡子刮得很短，让自己看上去尽量年轻，但他也会留下一圈淡淡的白色胡茬留给自己一点沧桑的韵味；白头里更是没有一丝杂色，被打理得服帖整齐，梢微微卷起，给这位年过半百的老人添上一丝贵气。

帕斯卡尔喜欢穿偏休闲的礼服，这让他看上去既有礼貌又很亲切，眼眶里总是夹着一片金丝单片眼镜，他总是眯起眼睛看着手里的书本，手指摩挲柔顺的古旧纸张，又合起书页，把摆错地方的书籍放回到正确的位置。

进出图书馆的所有人都觉得帕斯卡尔是一个英俊的老男人，许多根本不爱读书的贵妇每天跑到漠城图书馆就是为了亲睹帕斯卡尔一眼，她们心不在焉地翻阅着书本，眼睛不停地瞟向帕斯卡尔所在的前台。

诺兰学院的许多女学生也倾心于这个优雅的老人，她们总是和帕斯卡尔讨论书本里的各种问题，无论这些问题和她们所学的课题有没有关系，如果她们的观点得到了帕斯卡尔的赞赏，脸上就会腾地升起一片红晕，而那些没有得到赞赏的女生则暗自咬牙切齿，用嫉妒的目光看着和帕斯卡尔相谈甚欢的同窗。

优秀、善良、优雅的男人，这是大家对帕斯卡尔共同的评价，帕斯卡尔自己心里也很清楚这一点。

但是他从来都不这么看待自己。他心里更明白，自己虽然表面看上去光鲜亮丽，实际上自己的生活却和世界肮脏的阴暗面相联通。

当了那么久的线人，看过了各种各样不堪入目的邪恶交易，帕斯卡尔早就不相信贵族们嘴里口口声声说的公正、诚信和善良了。他甚至诧异究竟是怎样的无耻之徒才能前脚刚凌辱完仇家的千金，后脚就能在法庭的大堂上大谈道德和仁慈。

自己其实就是这样一名无耻之徒，那名贵族凌辱的越凶狠演讲的越动人，说明他越能出的起高价，自己就能分到更多的金币，换更考究的衣服和新眼镜。

是趴在寄生虫的身上吸血的寄生虫罢了。

以前每月去和帕斯卡尔交接的任务都是由云娜完成的，云娜会装扮成在诺兰大学就读的女学生，去找帕斯卡尔借阅叫做《娜迦族通史及注释》——一本在图书馆的目录里根本不存在的书。这本书永远放在帕斯卡尔工作的前台的案头，帕斯卡尔会把雇主的任务、信息和一些其他的资料夹在书里交给云娜。

如果每月一次的任务交接没有任何人来接头，帕斯卡尔就会赶紧收拾东西离开漠城，因为这说明刺客小队很可能已经被找到并抓获。

在合作时，帕斯卡尔和黄金眼定下过约定，他们将绝不对泄露彼此的身份，但帕斯卡尔不会拿自己的性命赌刺客的随口一说。

今天是交接任务的日子，帕斯卡尔把《娜迦族通史及注释》放在自己的手边，等待着那位头酒红的“女学生”借走这本书。

帕斯卡尔微微皱了皱眉头，看了一眼手里的怀表，今天刺客那边的接头人来得有一些晚了，在以前，那位长相漂亮却冷若冰霜的接头人永远都会在图书馆刚开门的时候就踏进来，趁着没有人迅完成交接任务。

但现在已经上午九点了，图书馆开馆已经两个小时了，但帕斯卡尔还没有看到那一抹酒红色的身影，这让他感到有些不安。

不过很快帕斯卡尔悬着的心就放了下来，因为他看到一位身着黑色长袍、一头银色头的青年正朝着他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