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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七 十室皆空（第1页）

自前朝至今，两三百年以来，沿海倭寇虽非朝廷的心腹之患，却也非癣疥之疾，可以轻易忽视。

事实上，光是大周开国以来，死于倭患的沿海百姓总数便在五位数之上。为躲避倭寇，沿海百姓停耕废织，流离失所，两国之间早已成世仇。更别说前些年的时疫是倭国海船带来的，对倭国的仇恨更在大周君臣百姓心中枝叶愈茂。

东北西北边境安定，自然紧接着便是平定沿海、西南之乱。

西南多密林瘴气，两国互相僵持十数年，输赢各半，倒也不算紧急，唯有海军是近年来朝廷竭力肃清整顿，又造了新船新火·器，便需要一场战事，来证明这些没有白费。

南越暹罗等国，虽有野心，却因大周国力旺盛并无骚扰犯边等事。大周进攻的目标自然放在与百姓有世仇的倭国身上。

“大凡倭国之人，俱是畏威而不怀德。千年之前，倭国遣使来唐学习才得开化，如今不念半分恩德，反以劫掠我朝民众，走私货物为乐，实乃恩将仇报，罪不容赦！”王熙鸾离京之前，陛下对她亲口叮嘱，“倭国地少物薄，土地贫瘠，不必非要将其纳入我大周版图，但定要令其对大周俯首称臣，让他们再不敢来犯！”

王熙鸾领命，心道皇上这是让她把倭国打服就行的意思。至于倭国那点儿不太长东西的地，大周现在着

实是看不上。

若不是自家过得不顺，倭国人也不会出来抢了。

但王熙鸾知道几百年后，倭国那几座岛和下面那一串的岛链的作用可不是一点半点。如果中原弱势，它们会成为中原面对别国的一条天然屏障。如果中原更强，这一串岛链就是向前进攻的天然基地。

不过王熙鸾并没有对皇上说这些。

按照王熙鸾和贾瑚的推算，现在大概是公元1650-1700年左右。离全世界混乱海战，野蛮劫掠新大陆的时间已经不远了。二三十年后，大周的海船走遍全球，自然会理解倭国岛链的重要性。

四月二□□军驶向倭国。靖宁公主王熙鸾为主帅，靖安侯贾瑚卸任工部尚书，随军为督军。

本为防将领在外生异心叛变，大将出征在外是不许携带家眷的。但一则王熙鸾与贾瑚成婚六年，尚未有子女，二则海船与船载各样火·器皆是由贾瑚督建，三则几年前时疫是由倭国传入，为防倭国时疫尚存，而贾瑚乃是当年防治时疫的主力，所以总体考虑，督军一职还是由贾瑚担任最为合适。

而王熙鸾之父母兄弟姐妹都在国内，她在公主府疼如珍宝的几个妹妹只带出去了林黛玉一人，余者仍留在京中，而林黛玉的父亲才升了正二品户部尚书，其母亲也在京中，不论怎么想，只要王熙鸾和贾瑚不是突然疯了，都不会有谋逆之举。

载着十余万将士的船队足

足在海上行了一个月余，才望见了倭国的海岸。王熙鸾派两艘小船乘着深夜上岸查探。

她命每个将士都贴身穿着用药水煮过的衣裳，面上全部用药水煮过的细纱布包裹起来，再一人带上一小瓶五粒太医院研制的去毒丸，方才许他们往岸上摸过去。

海上风大，王熙鸾把黛玉裹进斗篷，和贾瑚一起在甲板上等哨兵回来，顺便让贾瑚给黛玉讲些科考文章。

不但黛玉听得认真，连旁边围着的总兵、指挥使等副将们也有听住的。

并非战时，诸人紧绷的心都略有放松。有人在后面小声议论：“大将军今年虽然才二十，可督军大人已经二十有六了，林姑娘看着真和两位大人的孩子似的。”

“你浑说什么！”旁边有人止他，“那是大将军和督军大人的妹子。”

又一人笑道：“爷爷在摇车里，孙子拄着拐棍儿也是有的。林姑娘辈分还不算很大。”

还有人说：“难不成大将军想让林姑娘去考进士？不然督军大人教林姑娘这些做什么。可女人又不能进考场，大将军和督军大人不是白费功夫？”

“那你见过女人当大将军打仗没有？”一人压低声音，“嘿嘿，我们家的连给我生了三个姑娘，就是没有一个小子。我本来怕让她们学公主，没有那份儿本事再折了命。可若林姑娘能考进士，我们家的姑娘不是也……”

“你做什么梦呢！”众人笑了，“你

不看林姑娘什么模样儿多聪明？老李，你的种能有林大人的种好？”

那人“呸”了一声：“连做丫头的被拐的女孩子都能当七品女医，老子好歹是四品将军，家里姑娘怎么也不能不如他们吧？”

“老李，你别生气，他们是都惦记着你家里三个女儿做媳妇，怕你让她们学了公主，五六年都不要孩子，那不是家里断子绝孙了？你让女儿学公主，也不怕婆家嫌她们？”有人笑道。

“老李”又“呸”一口，说：“别说能和公主一样，就是能有公主的一二分，要不要孩子什么要紧！我还怕我家姑娘生育难产，她婆家有了孙子，老子就没姑娘了！”

议论声越来越大，王熙鸾眼底带笑，却轻咳一声。

旁边霎时静了。

“已经子初，哨探去了一个时辰，估计还得两个时辰才回来。你们该去歇息的歇息，该整顿部下的去整顿。等哨探回来，我自有让你们去做的。”王熙鸾道。

诸将军领命，小心退下。

“天晚了，你送姑娘去歇着。”王熙鸾对寒月说。

林黛玉却抱着王熙鸾不肯撒手：“姐姐，我也想等他们回来。”

王熙鸾敲她脑袋一下。

看黛玉吃痛撒开手捂住头，王熙鸾笑道：“都十一岁的大姑娘了，还学小孩子撒娇？让你睡你就去睡，在这里等什么？是要等到明天困得半死，让人背着你走？明儿有你学的看的，去罢！”

林黛玉这才磨磨唧唧的

起身，一步三回头和寒月走了。

王熙鸾看着她的背影笑了一会儿，问贾瑚：“督军大人何时去安歇？”

贾瑚笑道：“自然是请大将军先歇，在下先值夜等候。”

“那我睡一个时辰换你。”王熙鸾走到贾瑚面前。

贾瑚拉住她的斗篷遮住他的脸。

王熙鸾低下头。

本计划探子在案上探路到天将明再归，但还未到天亮，离他们下船只不过两个多时辰，岸边便现出大周将士的身影。他们上了筏子划到船上，船开过来，哨兵队长就在小船上，仰头和王熙鸾回话。

王熙鸾近年常为朝事熬夜，又勤于炼体，多服药保养，是以她虽只睡了一个时辰，精神却还不错。只是听完哨探的回话，王熙鸾却觉得她是不是没睡醒。

这处岸边深入十里虽有村庄和零散房屋，但没有一桩房屋，一间屋子里是有人的。

有的只是被泥土覆盖的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