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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干什么？”慎宸不解地看着戎末。

“干什么？睡觉啊。”

“睡觉就睡觉，你跑那么远干什么？”

“嗯……”戎末见慎宸看看自己边空出的半边席子，又看看他铺下的席子，慢慢悠悠地说：“今天早上你不是说习惯一个人睡吗？”

“嗯？哦！对对，对，我习惯一个人睡。”宸赶紧承认下来，然后躺到毡席上，伸展开长长的四肢，做了个貌似无比舒服的姿势，“还是这样好。”

戎末摆出个万分理解的表情，一转身背对着慎宸躺下了。

一向自以为高大英俊、风流倜傥，可以呼风唤雨、随心所欲的兽中之王，难得地感受到了什么叫郁闷。可是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只能悄悄地看着戎末单薄清瘦的背影暗自抱怨：整整一天了，你就那么一个人闷在车里躺着，头不晕吗？不想找人说点什么吗？不动了，又睡着了！这怎么会是狼呢？明明是猪！

过了一会儿，慎宸翻了个身，不再看戎末，可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又过了一会儿，他又翻了回来。明明知道戎末不可能会冷，但是看着他一动不动地蜷在那，慎宸很有一种想给他盖上点什么的冲动。当然最后他什么也没做，只是眼睁睁地又看了好半天，才闭上眼睛逼着自己睡着，忽梦忽醒地翻腾到了天亮。

接下来的路程，一直到回到了鲜卑山慎宸皇家园林一样的府邸，两个人都没有再乘一辆车，没有再在同一块毡席上休息过，所以也就没再单独在一起说过更多的话。

“你住这？”戎末第一眼看到慎宸皇宫一样的府邸吃了一惊。

“是啊。”见戎末张大了嘴巴，慎宸甚是得意，赶紧竖起耳朵，等着戎末赞叹他座落于绿水青山环抱之中豪华雄伟的家。

戎末翻了一下半睁不睁的眼睛，“你准备把我关哪？”

慎宸的趾高气扬瞬间灰飞烟灭：唉──这个人，真是拿他没办法，他明知道我根本就没把他当人质看待，还偏要这么问。

“就关这里。”慎宸赌气地指着东南角的一个小阁楼。

“这里？”戎末虽然知道慎宸不会真的把他关在什么地方，那样问不过就是想知道他安排自己住在哪里。但是他想即使不是很差，肯定也是在其它的地方，慎宸带他来这不过是给看看自己的住所。

“这不是你的府邸吗？关在这里不合适吧？”

“不会，这样我才方便看着你。”

“我说过了，你不用看着我。”

“这事我说了算。”不容戎末再说什么，慎宸径直朝大门走过去了。

最后戎末住进了慎宸府中园子里的一个别院。

戎叱那天回到姑臧，本来还觉得他们就这样离开，即使不再参与魏凉之战，狼妖也应该保证沮渠牧犍的安全直到最后一刻。可出乎戎叱意料的是沮渠牧犍从柔然回来之后，听说自己的侄子沮渠万年已经投降，竟然在短短几天之内就率文武百官五千人也出城投降了。至此姑臧百姓二十余万人和府库中的无数金银和奇珍异宝尽归魏国。

千百年的战乱纷争、风云变幻，狼族早已厌倦了人类部族与部族、国与国之间无休无止的你争我夺、勾心斗角。而这次凉王沮渠牧犍的无能和善变更令戎叱彻底心灰意冷，再加上戎末已经被慎宸带走留作人质，于是在戎句回来时，他便以最快的速度带领所有的狼妖北撤至大碛，并发誓从此以后退出中原及北境之争，永不再与人类为盟。准备等一切都安排妥当，拓跋焘停止西北进军之后，再派人去鲜卑山想办法把戎末救出来。

一个多月之后，拓跋焘大军马踏漠北，击败柔然，彻底统一了大江以北。东箕和九尾也完成任务顺利回到了鲜卑山。

戎末在慎宸府中的这段日子里，说是人质，但实际上更像是来完成之前的约定。所以慎宸告诉他除了离开府中需要让他知道，园子里里所有的地方他都可以随意地去，而府里所有的负责饮食起居的藤精树怪他也都可以随意差遣。甚至还差点专门指派人伺候他，但是被戎末拒绝了。

一开始戎末对身边的东西还都觉得新鲜，整天在园子里东游西逛。跟慎宸则碍于两人身份的关系还只是每天象征性地见上一面。可是后来能去的地方都去过了，戎末就开始觉得日子一天天变得无聊起来。他本是耐得住寂寞的人，但是后来他发现慎宸似乎也很闲，于是就主动要求慎宸教他认现在的字，有时让慎宸给他讲讲他在长洲时人世间发生的一些事。慎宸本来就想要找回跟戎末初识时的感觉，一直想多跟他聊聊，这样一来他自然就每天都不亦乐乎地往戎末住的别院跑。

正传肆

东箕来的时候，戎末正在练字，慎宸站在他身后，目光从他的字溜到他的手，沿着胳膊爬上整个人。

门开着，东箕站在门口轻轻咳了一声。慎宸心虚的一哆嗦，戎末很从容地写完了正在写的一个字才抬起头来。

“干嘛收着妖气？！想吓死人啊？！”慎宸怒气冲冲地瞪着东箕。

“一路回来都是这样的，习惯了。”东箕走进来对着戎末作了个揖，“又见面了，幸会。”

戎末放下手里的笔，赶紧回礼，然后找了个借口就离开了。慎宸盯着他的背影，直到他完全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九尾怎么没跟你一起过来呢？”慎宸看向东箕，却看见他脸上挂着意义不明的笑。

“怎么了？”

“哦，没什么。九尾说赶路赶的浑身脏兮兮的，先回去了。”

“魏王那边怎么样了？”

“来，请我喝酒，咱们边喝边说吧。”

跟东箕从天色大亮喝到天黑，戎末一直都没有再出现，中间慎宸派人去看他在干什么。安排完了，慎宸发现东箕又在看着他莫名其妙地笑。

“你又笑什么？”

东箕本来不想说，可酒已经喝得差不多了，慎宸又追着他问个没完。最后东箕稍微犹豫了一下，试探着说：“你……对他动心了吧？”

“嗯？”慎宸一愣，“你说什么？”

“我说你喜欢那个戎末吧？”

慎宸不说话了，垂下眼帘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端起一杯酒喝干，没反对也没承认，反问了一句：“为什么这么说？”

东箕笑笑，看着自己杯里的酒，“不是吗？”

“不知道，他好像总是有心事，对什么都不太在意。我只是想了解他多一些。”

“是吗？那现在既然狼妖们都已经到了大碛，魏王也已经平定了北方，不如放戎末回去吧？”东箕故意说。

“回去？”慎宸倒是当了真，“他未必就想要回去。”

“你怎么知道？问过他？”

“他以前就有过要离开狼群的想法。只是……我为什么那时没让他跟我一起走呢？”慎宸脸上露出难掩的懊悔。

“那时？是你我第一次在当年的镐京见到戎末的时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