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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央不满地道：&ldo;你不会真觉得是我太重了压垮马车的吧？那，那马车也太不结实了。&rdo;沈度那纯粹是为了让姬央快点儿上马车说的话，你要跟她善说，她肯定能缠着你话痨半日，只管压着她就好。而且沈度也没弄明白，&ldo;你既然伤了脚不说便算了，怎么也不知道找个地方坐着？&rdo;姬央道：&ldo;一开始就是有点儿疼，我也没觉得有多严重，再说了五嫂胳膊都脱臼了，我也担心啊。刚才我要是坐在外面就好了，就能挡着她了。&rdo;&ldo;管好你自己再说吧。&rdo;沈度道：&ldo;有些事儿别逞能。&rdo;姬央抿嘴笑了起来，倾过身去抱住沈度的胳膊道：&ldo;你这话是关心我吧？那……&rdo;虽然贺悠的挑拨并没成功，但姬央也会好奇，&ldo;那你是希望我坐在外面，还是五嫂坐在外面？&rdo;沈度冷笑一声，&ldo;公主这话可有些诛心。&rdo;姬央也意识到自己问的话有些问题了，赶紧摆摆手道：&ldo;我就是好奇，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吧。&rdo;沈度摆了摆手，&ldo;五嫂替我五哥守寡，于情于理我都该替我五哥护着她，我也敬着她。五哥去的时候，手里还握着五嫂送他的定情之物。&rdo;姬央只听了一句，就脑补出了一出鹣鲽情深之戏，奈何却是良缘易散，好景不常，叫人扼腕叹息。这般深情，也难怪五嫂一直不肯改嫁，若是换做自己，姬央抬头看了看沈度，她想她定然也会为他守一辈子的。不对，她当追随他而去才是。姬央的痴情连她自己都感动了，却听沈度道：&ldo;所以我自然是希望你坐外面的。&rdo;什么？！这话虽然有前面的铺垫，但还是听着很刺耳呀。姬央瞪着沈度不语，又听他继续道：&ldo;你要真摔死了，我另娶一个就是。五嫂若是出了意外，五哥可没法另娶了。&rdo;姬央总算是听出沈度话里的戏谑了，&ldo;我偏不，祸害遗千年呢。&rdo;&ldo;公主有这等自知之明还算有救。&rdo;沈度说完，也不再跟姬央斗嘴，嘱咐了两句叫她别乱动，便叫停了马车。好在出了这桩意外之后，一路都平平顺顺的。高家给了二娘子极大的哀荣，她膝下无子，便从旁支过继了一个替她摔盆。请了风水算过，停满七七四十九日才发葬。其他人家像这等晚辈，通常停够二七就发葬了。这四十九日不说别的，光是请和尚道士日日诵经超度，便是极大的花销。渤海郡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高家的二少夫人去了。多少云英未嫁的姑娘都在羡慕二娘子，死了还能得夫婿如此看重，可不是有福么。有没有福见仁见智。二娘子身边那从家中带去的两个贴身侍女都给她殉了葬，二娘子去的当天夜里，两个侍女就上吊了。连姬央都觉得内有猫腻，其他聪明人怎么可能不知，但没有一个人提及，便是丁氏，二娘子的亲祖母也没提。姬央晚上悄悄问沈度，&ldo;六郎，你不觉得二娘子的两个侍女死得太奇怪了吗？就算要上吊殉葬，难道不应该替二娘子料理好身后事，等发葬了再死么？&rdo;沈度&ldo;嗯&rdo;了一声，&ldo;那两个侍女是被勒死的。&rdo;姬央低呼一声，她看沈度和那高二有说有笑的，还以为他压根儿没将这些蹊跷之处放在心上呢。&ldo;那二娘子呢？&rdo;姬央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冷，往沈度的怀里钻得更深，这才开口问。&ldo;的确是死于难产。只是并未足月，被高斌的侍妾气得早产，所以一尸两命。&rdo;沈度的语气特别平静，微带倦意。&ldo;那，我们就这样算了？&rdo;姬央虽然同二娘子只有过一面之缘，但她很有沈家人的自觉，二娘子既然姓沈，她自当为她出头，因此主动请缨道：&ldo;要不要我出面？&rdo;至少安乐公主的名头现在还是可以用的。沈度摸了摸姬央的脸颊，&ldo;你出面做什么，又要行酒令罚人学狗叫？&rdo;在沈度看来，姬央的行径除了幼稚还是幼稚，对敌人没什么实际的损伤，还平白招了仇恨，若非这样，王晔岂敢那样对她。&ldo;总得叫高家知道咱们沈家的姑娘不是好欺负的呀。&rdo;姬央对沈度看轻自己很不悦。&ldo;那侍妾见不到明日的太阳的。&rdo;沈度道。沈家正是用兵之际，不可能和渤海郡的望族高家闹翻的，虽然不愿承认，但二娘子的重要性远远达不到能叫两家为她撕破脸的地步。高家既然已经摆出诚意，虽然并非主动，但沈度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里面诚然高斌有错，但哪个男人又不是三妻四妾，在沈度，甚至丁夫人看来，对二娘子都是怒其不争的。哪有一个正妻，背靠沈家这棵大树，竟然被一个侍妾给气得早产的？二娘子自己立不起来，无论嫁到哪一家下场都不会太好。姬央静默了半日，沈度都以为她睡着了，却听她突然迸出一句，&ldo;若高斌偏爱那侍妾，与二娘子不睦，当许他们和离就好了。&rdo;在姬央的心里，很简单地觉得夫妻没有情谊，还是不要耽误女方一辈子才好。&ldo;别说傻话了。你的脚不好，这两日就在屋里歇着吧，若是再扭了，当心成瘸子。&rdo;沈度吓唬姬央道。比斗场（上）姬央可没说傻话，她嫁到冀州之前，她母后就说过：如果真的过不下去，也不用强求，回洛阳同沈度和离，另嫁他人就是。反正苏后从没教过姬央什么从一而终的道理。因着沈度的嘱咐，姬央这安乐公主虽然到了渤海郡，慕其美名借吊唁之机来的人无数，但是见着她真容的却少之又少。姬央一行回到信阳的时候正是正月十五这日。上元节，也是花灯节，对每个少女来说都是最美好的日子，虽然姬央已经嫁为人妇，但鉴于她从没享受过花灯节，所以她对此一直保持着极大的向往。&ldo;我记得二娘子去之前，你说过要带我出去逛花灯节的，是不是啊？&rdo;姬央拉住刚下马就准备直接去知恬斋的沈度道。&ldo;上元节的热闹会一直持续到十八，我明日再带你去寿山观灯如何？&rdo;沈度堆积了大量公务，且晚上要去拜访王景阳。名人高士总是要等足了价码、端足了架子，才肯出山，就像皇帝即位都要三让三劝之后才肯登基是一般的道理。因着王景阳的高才，沈度愿意摆出诚意。姬央闷闷地道：&ldo;可是今天才是上元节。&rdo;沈度看着姬央不说话，他这样的男人早就深谙沉默对人心的威压，让小公主在他的眼神里从疑惑、心虚转成内疚、惭愧。果不其然，姬央很快就松开了手，只余一点儿衣角，用手指勾了来回晃悠低头道：&ldo;那好吧，说好了明日陪我观灯哦。&rdo;沈度点了点头。姬央这才含笑地松开。因今日是上元节，姬央也没在北苑独自用饭，领玉髓儿去了戚母的泰和院。一进门就见三娘子沈芳正在抹泪，她忙问道：&ldo;这是怎么了？&rdo;屋子里的人一见姬央进门全都没了声，就连三娘子也将那哽咽化为了无声，摇头道：&ldo;回公主，没怎么。&rdo;姬央也有些讪讪，她知道戚母她们对她有所保留，平日里也并不多问，只她是个热血的，见三娘子眼睛都肿起来了，想必先前很是哭得厉害。不过旋即姬央也回过神来，疼爱三娘子的大有人在，想来已经有人安慰过她了。最后还是大娘子见三娘子难受，瞧瞧在姬央耳边道：&ldo;曾祖母和六叔商量，要让三妹妹去给二姐夫续弦。&rdo;这件事本就是瞒也瞒不住的，安乐公主迟早会知道，所以大娘子也不当是什么秘密。姬央闻言却没露出太大的惊讶之色，其实早在渤海郡时她就有所察觉，否则沈度不至于那般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你看这安乐公主，说她天真吧，她有时候对人心又极敏感，可说她聪慧吧，却又是个心宽的，难听点儿的就是缺心眼儿。姬央听出了沈薇话里的些微不满，她低声道：&ldo;祖母最是疼爱小辈，侯爷也不是狠心之人，他们既然愿将三娘子嫁过去，定然有他们的道理。&rdo;尽管姬央想不出其中的道理，但第一时间做的却还是维护沈度。沈薇微微叹息，其中的道理她比姬央明白，因为家里大小事她母亲以及祖母薛夫人都是不瞒她的，还会掰细了说给她听，也正是因为这样对于三娘子的哭泣她们才无能为力。先才说给姬央听，也不过是沈薇心存侥幸，看安乐公主在她六叔枕边能不能吹上枕边风，不过她也知道这是在难为姬央，她曾祖母和六叔一同决定事情怎么可能更改。用过晚饭，闲待着也是无趣，前些日子先是心事缠绕，后是二娘子下世，姬央都没去街上赏灯，如今眼看着花灯节就只剩两、三日了，她自然不想虚度光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