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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后来，他们之间有了一场大扫除。他不知道是什么导致了这场大扫除，但可以肯定的是，这场大扫除让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了质的飞跃。就好像横亘在两人中间的一道门突然开了缝。他终于允许自己朝里迈步。屋子里的风景很不同。那个暴戾的常镇远变得遥远，冷酷的常镇远变得模糊，与父亲神似的常镇远还在，却变得真实而平易近人。就像现在，他会与他开玩笑，用非常自然的口吻。刚来警局的时候，他完全不能想象有这样的一天。&ldo;你想笑到什么时候？&rdo;嘴巴突然被塞进东西，凌博今反射性地咬住，才发现是橘子皮。常镇远看到护士对他招手，慢慢地站起来，拄着拐杖往里走。凌博今想要跟进去，却被阻止了，&ldo;你不是要去茶馆吗？别误了时间。&rdo;凌博今停下脚步，看着他一瘸一拐地消失在房间里。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失去的时候总会有点不习惯。常镇远站起来，慢吞吞地走着。脚变得轻盈了，却不是武侠小说里想要飞檐走壁的轻盈，而是不属于自己的轻盈。医生问了他几个问题，确定没什么不适之后，又建议了一大堆，临走前还叮嘱道：&ldo;好好学学怎么走路，不然很容易变成健康的瘸子。&rdo;常镇远道：&ldo;哪里能学？&rdo;医生道：&ldo;除了动物世界外，你随便找个电视自己看。&rdo;&ldo;……&rdo;从办公室出来，常镇远尽量用正常的脚步走，一抬头却发现凌博今还在。&ldo;不喝茶？&rdo;他问。凌博今道：&ldo;我请假了。&rdo;常镇远侧头看着他。凌博今道：&ldo;偶尔也可以用点欲擒故纵的手段。&rdo;&ldo;你有她的手机号。&rdo;常镇远的问题出乎凌博今的意料，但他还是回答道，&ldo;没有。但我有茶馆的电话号码。&rdo;他刚说完，手机就响了。他看了眼号码，讶异地扬了扬眉，然后接起来。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凌博今的脸色慢慢凝重起来，&ldo;我知道了，我一定想办法来。&rdo;等他挂掉手机，常镇远才问道：&ldo;什么事？&rdo;凌博今道：&ldo;上钩了。&rdo;不用明说，常镇远也知道钩子上的是什么。赵拓棠。他上辈子最大的对手之一，也曾经是最好的朋友之一。他了解他，就如他了解自己。凌博今见常镇远站在原地不动，轻声道：&ldo;我先送你回去，再去……&rdo;&ldo;你觉得，&rdo;常镇远缓缓道，&ldo;这样去合适吗？&rdo;凌博今一怔。事实上，当话说出口之后，常镇远也愣住了。63、&ldo;杀气&rdo;腾腾（二）不合适？怎么会不合适？这分明就是他们一开始的目的，借由成云妹的关系，让凌博今接近赵拓棠，希望在眼前，绝对再合适不过。但是他心里知道，以赵拓棠的个性，凌博今用这方法接近他，反而会引起他的警觉。可那又怎么样？让凌博今和赵拓棠鹬蚌相争，不是他这个渔翁最想做的事情吗？现在正是大好机会，不论是凌博今卧底成功扳倒赵拓棠，还是赵拓棠按捺不住干掉了凌博今，都是他想要的结果。常镇远心底反复地说服着自己，手下意识地摸出一根烟。烟被按住了。凌博今道：&ldo;这里是医院。&rdo;常镇远将烟捏在手里，&ldo;我只是摸摸。&rdo;凌博今问道：&ldo;师父觉得我不该去？&rdo;常镇远将烟放进烟盒里，慢吞吞地站起来，踩着僵硬的脚步道：&ldo;小心点。&rdo;没有阻止的理由，无论是对他自己，还是对凌博今。凌博今赶到老徐茶馆差不多是四十多分钟后的事，期间成云妹还打了个电话，从口气里听，她很重视这次的会面，大概在赵拓棠面前说了他不少的好话。所以他一踏进茶馆，就看到赵拓棠那两道冰冷的审视目光定在自己身上，眼中的情绪绝对称不上友善。&ldo;路上很堵吗？&rdo;成云妹并没有坐在赵拓棠的身边，而是站在柜台里面，看他进来，才走出来。凌博今道：&ldo;医院里这儿有点远。&rdo;成云妹道：&ldo;你朋友没事吧？&rdo;凌博今道：&ldo;拆石膏，没事。&rdo;&ldo;哦。&rdo;成云妹领着他在赵拓棠面前的位置坐下。赵拓棠道：&ldo;你说的朋友是常镇远吧？&rdo;尽管知道他一定会调查自己身边的人和事，但从他嘴里听到常镇远这三个字的刹那，他还是微微一惊，&ldo;赵先生认识我师父？&rdo;赵拓棠道：&ldo;谈不上认识，但是上次去警局的时候碰过一面，和你一样年轻有为啊。&rdo;对比上次咄咄逼人的态度，凌博今明显感到他这次态度起了明显的变化，不再是居高临下的轻蔑，而是带着微妙的敌意。是因为成云妹吗？他在心里偷偷地分析着。&ldo;云妹说你想见我？&rdo;赵拓棠举起面前的杯子，轻轻地啜了口茶。凌博今道：&ldo;我想跟你。&rdo;赵拓棠道：&ldo;我上次开出的条件依然算数，你辞了工作就能来我公司上班。&rdo;凌博今道：&ldo;不是这种方式，是……z说的方式。&rdo;&ldo;他说什么方式了？&rdo;&ldo;合作。&rdo;赵拓棠笑了，&ldo;怎么合作？你们是出钱还是出人？&rdo;凌博今道：&ldo;z手里握着点东西，你知道的，是很重要的资料。&rdo;赵拓棠道：&ldo;你是说菲律宾的冰爷？&rdo;凌博今没想到他居然这么直截了当地提出来，不由看了眼坐在旁边成云妹。成云妹低头看着茶杯里的茶叶，好似对他们的谈话完全没有兴趣。&ldo;怎么？还是有什么其他我不知道的？&rdo;赵拓棠问道。凌博今道：&ldo;他究竟知道多少我也不太清楚。说穿了，我只是个想从中间分点利润拿点好处的跑腿。&rdo;赵拓棠冷笑道：&ldo;你倒是掂得清自己的分量。&rdo;凌博今道：&ldo;这算是我的特长。&rdo;&ldo;可这种特长对我来说一点用都没有。&rdo;赵拓棠道，&ldo;你要是会哼了两个小曲儿，还能哄我开心地笑笑，你要是会开车，还能当个司机，再不济，你要是会看眼色，还能帮端茶递水……&rdo;他刚说完，凌博今就起身从柜台拿了个水壶过来帮他倒水。水壶的壶嘴不短，难得他倒得滴水不漏。之后他又掏出驾照道：&ldo;开车我会。唱歌也可以，不知道赵先生喜欢听哪一种？&rdo;赵拓棠眯起眼睛。成云妹突然道：&ldo;你擅长唱什么歌？&rdo;赵拓棠道：&ldo;歌不是应该由别人来点的吗？&rdo;成云妹道：&ldo;甜蜜蜜会唱吗？&rdo;凌博今清了清嗓子，张口就来：&ldo;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rdo;他唱得太顺，一句词都没忘，以至于赵拓棠不得不去看成云妹，似乎怀疑她是否与他事先串通好的。成云妹也是一脸讶异，显然也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解围竟然解到了点子上。赵拓棠随即打消怀疑。串通是不可能的，因为唱歌是他提出来的，凌博今和成云妹事先不可能知道。除非，成云妹之前听凌博今听过甜蜜蜜，想到这里，他的脸色越发阴沉。凌博今一曲唱毕，喝了口茶，眼巴巴地看着赵拓棠的反应。赵拓棠抬手鼓掌，&ldo;是个人才。&rdo;凌博今憨笑道：&ldo;还要请赵先生多多提携。&rdo;&ldo;其实公务员是铁饭碗，我这口是破饭碗。你真的考虑清楚要抛弃你的铁饭碗，来吃我这口破饭碗？&rdo;凌博今道：&ldo;您说笑了，谁都知道你手里的是金饭碗。&rdo;赵拓棠道：&ldo;有风险的。&rdo;凌博今道：&ldo;当警察也一样有风险。&rdo;赵拓棠道：&ldo;至少不会进监狱。&rdo;凌博今道：&ldo;不一定，也许我会。&rdo;赵拓棠目光一凝，&ldo;你倒是对自己的前途看得很清楚。&rdo;&ldo;有得必有失。&rdo;凌博今口气坚决道，&ldo;从我答应z开始，我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rdo;&ldo;是吗？&rdo;赵拓棠不痛不痒地反问了一句，然后坐直身体道，&ldo;你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具体怎么做我会再和z联系。为了避免你在出手前就被警察盯上，我希望你能够控制来这里的次数。还有，我不知道你怎么知道我和云妹的关系，但我希望知道的人数你能控制在两个之内。&rdo;成云妹从坐下以来，第一次转头看他。凌博今问道；&ldo;包括你吗？&rdo;&ldo;如果你愿意算上，我也没有意见。&rdo;赵拓棠耸肩。凌博今看看他，又看看成云妹，然后站起来道：&ldo;好的，我和z会等你的好消息，我先走了。&rdo;赵拓棠在他迈出三四步之后，突然道：&ldo;让你师父下次发邮件不要发得那么简洁，我讨厌猜来猜去，玩文字游戏。&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