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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舜钰笑着应允，刘氏又提点几句，这才各自散去。

  第拾壹章穿堂风

  舜钰将孙氏给的压岁荷包打开，把钱倒出来数了数，竟有十两银子。

  心里暗忖怎会给了这许多？其实不用刘氏提点，她也知孙氏是只&1dquo;笑面虎”，而大老爷秦良亦不如他的名字这般贤德。

  抬头问肖嬷嬷：&1dquo;我听说府里还有个李姓的嬷嬷，原是三表哥的乳母，怎这里进出的，倒不曾见到她？”

  肖嬷嬷脸色有些紧张，低着声道：&1dquo;可别再提她！当年她那哑孙子，被老爷弄没了，实在闹的凶狠，后被大夫人召去她跟前，任个闲差养着，老爷每月还从俸禄里包些银子给她零用。即便这样，她吃些酒起疯来，嘴里还不三不四的骂哩。”

  顿了顿继续道：&1dquo;听说年后回家去了，过了清明再上来。”

  舜钰心里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儿，秦仲把她同那哑厮调换了个，她活了下来，却有人死了！

  抿着嘴沉默了会，恰梅逊进来禀马车已备好，她立起身朝肖嬷嬷道：&1dquo;没几日我要至义塾上学，想买些墨纸砚去，估摸一个时辰就会回来，若有人询我，等我回来再说。”

  肖嬷嬷应下又有些不放心，去唤了砚昭房里一个叫秦兴的小厮来，据说对京城的桥门洞口，棋盘胡同很是熟详。

  秦兴深作揖后笑道：&1dquo;小爷有所不知，这京师之地，左环沧海，右拥太行，北枕居庸，南襟河济，皇帝在此建都，划分五城，排列坊巷，胡同纵横，各城俱有秋色。若是要购墨纸砚，定是去正阳门里，顺老城墙往东过崇文门大街，再沿长安街行可至翰林院，旁边有个雨笼胡同，二里长，两米见宽，开了数十家铺子，专卖文房四宝及各类书籍、名家文章等，因常有翰林官员光顾，东西都是实诚的，只是稍比旁处价格要高些。小爷若是想节省，我倒还晓得个去处&he11ip;&he11ip;！”

  话未说完，肖嬷嬷唉哟笑道：&1dquo;你快打住吧！听你再这般聒噪下去，今是不要出门了，三爷平日里都是这么教你的？”

  秦兴忙道：&1dquo;这不干三爷的事，是奴才瞧小爷相貌不俗，必是文曲星下凡来，心里欢喜的很，嘴上一时没了闩子。”

  肖嬷嬷笑骂他：&1dquo;真是个泼猴子，狡猾无赖，三爷那般不多话的人，怎用了你这样的货色。”

  &1dquo;嬷嬷不知，三爷性子严肃冷淡，我再不多说些话逗他乐子，这日子还有什么味。”秦兴陪着笑脸，眉毛微挑，一脸的机灵调皮。

  众人掩着嘴又笑一回。

  舜钰这才带着他俩至二门处，乘上马车兴冲冲出府而去。

  前世里她为女儿身，要么待字闺中，要么居深宫处，何曾这般招摇过市过。

  才过元宵节，节庆余温犹存，灯笼兀自花枝招展的挂吊。

  但见大街上车水马龙，锦绣满街。

  勾栏酒肆语笑喧阗，杂耍班子被看热闹的，里外围了三层，有人扮神鬼爬在幡竿上口吐烟火，惹得喝彩不断，小娃却怕，啜着手指埋进娘亲怀里不敢看。

  早春的暖阳洒满每个人的面颊，有人咧嘴在笑，即便不笑，也是很愉快的模样。

  前便是正阳门岔路口，舜钰看向秦兴，道：&1dquo;听闻从正阳门往西去，可到宣武门，再往南百步，有个椿树胡同，在胡同口有处卖馄饨鸡的铺子，远近闻名，正好有些饿了，我们去吃一碗再走。”

  秦兴面露难色，支吾说：&1dquo;小爷那可是背道而去的方向，雨笼胡同也有卖馄饨鸡的，味道也甚好！”

  舜钰不笑了，抿着唇不说话。

  秦兴挠挠头忙道：&1dquo;小爷莫怪我不愿带你去，那里有处被火烧过犯事官员的宅子，如今是断壁残垣，遍处杂草从生，整日里阴森幽静的很，至了晚间听闻里有哭声，凄凄惨惨的吓人。寻常百姓都绕着路走，小爷何苦凑那热闹。”

  &1dquo;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我们又不曾做什么亏心事，有何心惧的？”舜钰让车夫调转向往西，看一眼秦兴：&1dquo;你若怕，就自个先去笼雨胡同等着我们。”

  秦兴自是要跟去，一路几人三言两语搭着闲话，走了约半个时辰，才近椿树胡同口。

  人迹渐稀松，只听车轮在青石板路上轱辘轱辘的碾压，街道两边的椿树已碗口抱粗，有几棵被烧去大半冠叶，这几年过去，树干焦黑的痕迹依旧明显，足见那日火势之旺。

  舜钰下了马车，面前青砖老墙倒塌半面，朝里望果然杂草已高至腰处，长得密密的，连阳光都难照进来。

  再往深处瞧，依稀能瞅到一点灰白迷蒙的影子，像是屋楼院的悬山顶，孤零零翘在那里。

  她的脸上，突然露出一抹说不出的凄凉酸楚之色。

  半晌才命秦兴和梅逊在断墙口子处等着，她径自拨拉着杂草往里走。

  三月韶光应是橘绿橙黄，姹紫嫣红遍地，这儿却是断井颓垣，萧瑟残凉一园。

  湖山一池死水，半缠乱萍，点点皆落满杂絮。

  亭柱雕阑彩漆大块剥落，显出烟熏火潦的黑。

  舜钰捱过轩榭，转过花墙，越走越破败，除去鞋履踩着碎叶的轻咽呜鸣，四方寂寂，虫鸟无声。

  忽见幼年时同大哥亲手栽下的大梅树一株，已结了青梅子，累累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