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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页（第1页）

好半晌，仿佛是过了千百年那么久，皇帝方才抬起盛满寒霜的眸子，望向田晨曦，薄唇微启，吐出一句话来，&ldo;朕记得你说过，那猫儿除了你喂食的东西，旁人的一概不会吃。&rdo;从始至终，田晨曦的面容都极为淡漠，听闻了他的这番话，她方才缓缓抬起眸子，望向那个她爱慕了一生的男子，声音极轻，问道，&ldo;若臣妾说不是，皇上会信么？&rdo;万皓冉合了合眸子，修长干净的手抚过白玉扳指，一阵沉吟，复又沉声道，&ldo;你着实叫朕失望。&rdo;深秋的天儿本就透着冷，然而此时，万姓皇帝的一句话却教田晨曦浑身打了一个冷颤，从指间直直地便凉透了五脏六腑。&ldo;江路德。&rdo;皇帝薄唇微微开合，低低地唤了一声。&ldo;奴才在。&rdo;江路德猫着腰上前一步，恭敬应道。&ldo;拟朕的旨意，&rdo;骨节干净分明的指节揉着睛明穴，额角似隐有青筋爆起，沉声道，&ldo;婕妤田氏，言行无状，蛇蝎心肠，着降为选侍，幽禁斜阳居，无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可探视。&rdo;南泱顿觉心底深处涌上一股极大的悲凉，她怔怔地望着田晨曦，却见她漠然的面上忽地浮起一个笑来，那笑容映衬着她颊上的三道伤痕，竟有一种别样的凄美。见她这般凄惶模样，南泱哪里按捺得住，立时便跪着挪动几步，与田晨曦跪在了一起，开口道，&ldo;皇上……&rdo;万皓冉却忽地睁开眸子望向她，目光冰凉，语气森冷如雪，沉声道，&ldo;谁若再敢说情，一律同罪论处！&rdo;南泱心中一痛便有泪流出，后宫众人本就嫉妒田晨曦的荣宠，见她出了事，多是幸灾乐祸，如今皇帝又说了这样的话，更不会有人替她说话，思及此，南泱愈发愤然，又想起前些时日失窃的霞影流仙裙，顿时便恍然大悟，张了张口正要说话，手却被田晨曦死死地按在了宽大袖袍下。她泪眼一抬望向田晨曦，自然晓得她是怕牵累自己，不禁更是难过，只觉那只按着自己的手冰凉得刺骨，而田晨曦的眼底却只剩了一片死寂。暗胎皇帝留在了翡棠阁，陪伴刚刚经历过丧子之痛的袁秋华。天边挂着一轮艳阳，明晃晃的阳光直直地照射下来，分明是这样多事的日子，阳光却格外好，颇有几分讽刺的意味。田晨曦身后跟着四个押解她回宫的御林军，她面上仍是如死水一般沉静，右颊伤痕的痛楚被心底的痛楚尽数掩去，竟是丝毫感觉也没了似的，忽地身后传来一声呼喊，她半眯着眸子回头去看，却见南泱正疾步朝她追了过来。&ldo;……&rdo;南泱本欲劝慰她几句，然而待走近她时，却见她面上格外的平静，忽地又不晓得该说些什么了，半晌方才徐徐道，&ldo;此事你是遭奸人陷害，便先安心在宫里养伤，我定想法子救你出来。&rdo;田晨曦却摇了摇头，望着她良久，声音极轻地道，&ldo;南泱，你可曾听过一句话，叫做&lso;哀莫大于心死&rso;？&rdo;南泱双眸微动，深吸了一口气握住她冰凉的双手，定定道，&ldo;众目睽睽之下，皇上若不惩治你，也难以服众，你千万要想开些，过了这道坎儿，一切就都会回到从前了。&rdo;&ldo;是么？&rdo;田晨曦忽地笑了，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ldo;南泱，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一切真的会回到从前么？&rdo;南泱望见田晨曦眼底散不开的失望悲戚，心中一阵不忍，终是不易察觉地移开了目光，看着别处没有再说话。今次万皓冉的那番言行同作为，可谓是凉薄绝情到极点，早已令田晨曦的心死了，如何还能回得去？她当然晓得，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的一句话罢了。田晨曦见她如此，唇角又勾起一丝苦笑，轻声道，&ldo;皇上薄情，我早便知道，说到底也只怪我自己太不知天高地厚，竟会奢望皇上心中待我……会有几分不同。&rdo;&ldo;……&rdo;她语调淡漠却透着深沉的悲哀，直听得南泱鼻头又是一酸，她深吸一口气，方才稳了稳心神，沉声道，&ldo;无论如何，今日之事我定会为你弄个清楚明白。&rdo;田晨曦闻言却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仰了仰头，朝天边的艳阳望了一眼，眯着眼道，&ldo;今日的阳光真漂亮，我已经好久没见过这样美的阳光了。&rdo;说罢便提步朝着斜阳居的方向缓缓行了过去，南泱望着她的背影良久，方才听见明溪朝她缓声道，&ldo;娘娘，咱们回宫吧。&rdo;她微微颔首，复又回眸望了一眼身后的翡棠阁，里头隐隐传出袁秋华的悲戚哭啼同万皓冉的柔声抚慰，竟教她的额头隐隐有些生疼，合了合眸子便扶了明溪的手，朝兰陵宫头也不回地走去。明溪端着南泱的手臂，压低了声音道，&ldo;娘娘，后宫中人都晓得您同田婕妤交好，此事皇上难免不会疑心到娘娘您头上来，您自当万分小心才是。&rdo;南泱点头，复又冷笑道，&ldo;今天是晨曦，明儿怕是就该我了，如今她们个个都伸长了脖子打望着，巴不得我一并获了罪被幽禁才好！&rdo;&ldo;娘娘……&rdo;明溪蹙了眉头，亦是苦恼万分，&ldo;今日之事我们都晓得田婕妤是被陷害，可又有什么法子呢？&rdo;说罢微顿，又望着她道，&ldo;娘娘不如择个日子，去和皇上好生说道说道？&rdo;南泱却摇头，&ldo;越是这时候越说不得，皇上前些日子才痛失爱女，如今袁宝林小产，他又失了个孩子，更是怒火攻心，我若是捡这时候去说情，只会越描越黑。&rdo;明溪被她的话一提点，脑中忽地便觉出了几分不对头，朝她疑惑道，&ldo;娘娘，方才奴婢听周御医说，袁宝林腹中的孩子已有两个月的光景，可这段时日北狄屡犯，皇上踏足后宫的时日本就不多，便是来了也大多是宿在翰瑄宫和咱们宫里，照理说……袁宝林应是甚少承欢才是，便是承了，也绝不会多过两回。&rdo;&ldo;……&rdo;南泱垂着眼眸细细地思量了一番，心头便生出了个想法，又朝周遭一番打望，见四下无人，方才压低了声音朝明溪道，&ldo;明溪，你去找敬事房的公公打探打探，问问皇上上上个月可曾翻过袁秋华的牌子，若是翻了，又是哪个日子翻的。&rdo;说着又捋下了手腕上的镯子，递给明溪，&ldo;将这个赏给他，叮嘱他不可告诉任何人，否则定叫他不好看。&rdo;明溪伸手将那翡翠镯子接过来，应声道，&ldo;是。&rdo;她略微沉吟，又问道，&ldo;明溪，宫中诸位嫔妃的月事，可是有记载的？&rdo;明溪道，&ldo;此事事关皇室血脉，自然有记载。&rdo;南泱点点头，又朝她吩咐，&ldo;今晚将周雪松传来，让他将月事记载簿带上，若是旁人问起，你只说我身子不适，请周御医来号平安脉。&rdo;明溪眸子定定地瞅着南泱，朝她道，&ldo;娘娘放心，奴婢定会将此事办得妥帖。&rdo;说罢又朝四下打望了一番，脚下便疾步朝敬事房的方向行了过去。南泱低低叹出一口气，便朝身后跟着的宫娥太监低低道，&ldo;回宫吧。&rdo;用过晚膳天已黑了，北方的深秋已像极了初冬，夜风吹得呼呼响，整个皇宫里头除了风声，没有其它任何声音，寂寥得有些吓人。明溪领着周雪松进门已是戌时，她朝着那倚在窗边的身影轻轻地唤了声，&ldo;娘娘，周御医来了。&rdo;南泱这才回过神，裹了裹身上的外袍回过眼，只见周雪松恭恭敬敬地垂着头，立在内殿的桌子旁，朝她福了身子道，&ldo;微臣参见淑婕妤。&rdo;她面上浮起一个浅浅的笑来，缓声道，&ldo;大人无需多礼，&rdo;接着又望向明溪，朝她道，&ldo;给周大人看茶，要最好的龙井。&rdo;明溪垂着头应了声&ldo;是&rdo;，接着便踏出了内殿，不时便呈上一盏上好的西湖龙井来。周雪松复又垂着头恭敬道，&ldo;微臣谢娘娘。&rdo;&ldo;大人真是太客气了，&rdo;她莲步轻移便坐到了椅子上，端起桌上的燕窝粥抿了一口，只觉香甜滑浓，很是可口，接着又颇随意地指了指身旁的椅子，朝周雪松道，&ldo;大人不必拘礼，坐。&rdo;周雪松又应了声&ldo;是&rdo;，这才坐在了南泱旁边的红木椅上。&ldo;大人，想来明溪姑姑应是同你说清楚了，&rdo;她将手中的瓷碗放到了桌上，口中轻描淡写道，&ldo;我请大人带的东西，不知大人可带了？&rdo;周雪松这才从衣袍里头摸出一本小册子，恭恭敬敬地呈给她，道，&ldo;回娘娘，您要的东西都在这本册子里头记着呢。&rdo;南泱脸上勾起一个笑来，拿起绢帕拭了拭嘴，戴着精致护甲的右手便将那册子接了过来，翻开一番查找，忽地杏眼微挑，&ldo;袁秋华&rdo;这三个字便映入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