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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恶客上（第1页）

既不用讲究规矩，江浸月便打了凌音出去了。凤凰向来童言无忌，江浸月又是应酬的高手，大家也逐渐开始聊的火热，连平日里变得寡言的文炼和夏烟都开始活泛了起来。文炼总算有了大家少爷的风采，聊起吃的用的玩的颇有纨绔之风，夏烟是他母亲身边出来的，也在一边帮腔。

只有我家小凤凰跟我从小在市井长大，傻乎乎的像个土包子，瞪着大眼睛左瞅瞅右瞅瞅，眼睛里流露出大大的羡慕和好奇。其实嘛……在这个世界，我也是土包子，他们聊的我基本都没见识过。但我想，我曾经也见过太多你们没见过甚至不能理解的东西。我刚得意了两秒钟，陡然想起在我的那个世界，我也是个普通的土包子，每天过着三点一线枯燥简单的小日子，交际面狭窄，身边的人可能还不如现在见识得多。我想着从前的旧事，不知不觉就沉默了。

我端起手里的酒杯，默默的抿了一口，这酒香甜可口，酒味却不浓，想来是江浸月专门准备给孩子女人们喝的。我身边的夏烟见了，也端起酒杯默默的陪我喝了一口，然后又迅的帮我斟满。我低声笑着告诉她不必如此，随意便可。她嗯了一声，依旧默默的陪着我喝酒。我想着这丫头酒量不浅，但平时喝酒的机会怕是不会太多——起码在我家是这样的。她可能是借着这个机会解解酒瘾罢了。

江浸月倒没怎么注意这边，依旧专注的陪着凤凰说话。江浸月说到，“陌上芳菲”的主要班子其实不在此间，这户宅院是原主人专门借给她住的，大队人马都跟着班主住在城南。班子里的艺人也不止她一个，只不过她是当红招牌，所以才有专门的院子另住。她平日里会客的时候很多，只有晚上才有时间练练歌舞，所以她晚上从不会客。凤凰嚷着，要跟江浸月学舞。江浸月笑道“好啊好啊，妹妹尽管来便是，我看妹妹天资聪颖，根骨也是我生平仅见的好天赋，就怕李公子不肯让你跟我学。”

我只笑了笑，凤凰便立马跳了起来，道“哥哥答应了！还说让夏烟姐姐陪我一起跟你学舞。姐姐，我每天晚上都来找你好不好？”

江浸月喜道“如此甚好！”然后她又歪着头看了我一眼，道“公子怎么突然如此大方，歌舞不过是娱人的技艺，先生也愿意让凤凰跟我学？”

戏子在当世算是下九流之一，但我见惯了我的那个世界的各种明星当红，并不觉得歌舞娱人有什么上不得台面的。我笑道“凤凰喜欢便好，无论是习武还是学舞，对身体也有好处。再说什么娱人不娱人的，学成后用来娱我也是极好的，哈哈。”

凤凰也是极为高兴，道“好啊好啊，我与夏烟姐姐都和江姐姐好好学舞，学好了便跳给哥哥看！你肯定会喜欢的！”

江浸月依旧笑吟吟的，但我却现了她一闪而过的迟疑。我也笑道“江小姐歌舞双绝，江湖上都称之为江大家，愿意教你们，你们可得好好学哦。呃……要不要正式拜个师？”

凤凰又开心的跳起来说“好啊好啊……”

江浸月笑道“那倒不用。我是看凤凰妹妹和我有缘……李公子这不是也没有正式收文炼公子当徒弟么？”

凤凰则急急插嘴道“都行都行，只要姐姐愿意教我便好。歌舞双绝？姐姐还会唱歌？唱的好听吗？我也很喜欢唱歌呢。”

这边夏烟也吃吃的笑了，道“小姐，江大家声如天籁，昨天我们不是听到江大家唱了一“琵琶行”么？”

凤凰顿悟，道“对哦。姐姐唱的真好听，原来“琵琶行”还可以这样唱，姐姐教我唱好不好？”

江浸月却大感奇怪，道“琵琶行还能怎么唱？妹妹是怎么唱的？”

凤凰道“那我唱给姐姐听好了。”凤凰向来大方，也没扭捏腼腆，直接就开腔清唱了一琵琶行。这歌是我教她唱的一现代流行歌，和江浸月那地方戏曲唱腔的歌曲自然是大相径庭。

凤凰声音清亮悦耳，音准也是极佳。一曲下来，我都觉得很是满意，大家却都听得呆了。文炼跟我时间也不算长，夏烟也就偶尔听过凤凰哼唱几句，怕是从来没有听过凤凰唱这么一又长又完整的曲子。江浸月则感觉人已经晕菜了，这歌这么长她都没缓过劲来。

我笑着夸凤凰唱的好，文炼也拍手道“妹……师叔唱的真好。”

江浸月反应过来，惊道“这曲子是哪里来的？何人所作？妹妹这嗓子真是不得了！这唱腔也是，我行走江湖多年，从来没有听过这般唱法的！”

我听了暗暗好笑，凤凰不过就是大白嗓子，夹杂一点京剧里的戏腔罢了，竟然把江浸月这样的专业人士给唬住了。凤凰嘻嘻笑着指着我道“都是哥哥教我的。哥哥还教了我好多好多曲儿呢。”

这种问题我早有准备，一见江浸月的一双眸子转向了我，便立即答道“是先师教给我的。”末了再补一句，“先师已经辞世多年了。”死无对证，爱咋咋地吧。

凤凰忽道“我刚现，我爹爹原来是个全才，会读书识字，会武功，还会唱曲儿。真是了不得。”

我略觉尴尬，暗想这些东西没一样是师父教的，包括武功“其实……呃，好吧。师父确实是了不得。”

江浸月惊异过后，妙目流转，道“李公子的师父是？这般了不起，想必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

我微微一笑道“家师长青先生，不过是坊间一教书先生罢了。”

江浸月默默念了两遍这个名字，眼里似有光华闪过。文炼却有些惊讶道“师公只是个教书先生？先生武功便这般高深，师公可得有多高？”

凤凰嘻嘻笑道“别跟我爹爹套近乎，哥哥可没正式收你呢。再说了，哥哥不也是个教书先生吗？”

文炼一时语塞，挠了挠头。我笑着道“市井间藏的高手多了去了。江湖中也是能人辈出藏龙卧虎，你看江小姐便是，年纪轻轻，便是歌舞大家。内功修为也颇不凡……”

江浸月回过神来，听到我在说她，便嫣然一笑，偏着头看着我道“我看李公子才是真真不凡。内功修为简直……”江浸月说到此处突然迟疑了，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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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我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吵闹，总算让我的注意力从江浸月的脸上移了开来，细细一听，竟然是从我院子里传来的。我一惊，顿时站了起来。江浸月见我站起也有些诧异，道“李公子怎么了？”

我低声喝道“孩子们，先别闹了！”夏烟和文炼顿时敛了容收了声，凤凰则依旧嘻嘻哈哈道“哥哥别那么严肃嘛……”

我瞪了她一眼道“咱家来了人，在和万当家的闹，你们别吵。”

凤凰这才住了嘴，我凝神一听，双方已经动上了手，我暗觉不妙，赶紧朝江浸月揖了一礼，道“小姐请恕罪……”

江浸月也敛了笑容，道“李公子快去吧，孩子们便先留在这里吃饭好了。”

凤凰又兴奋了起来，道“哥哥，是不是又要比武了？我要去看！”

我又好气又好笑，喝道“你乖乖的在这里给我吃饭。夏烟，你给我看好她！”

凤凰顿时撅起了嘴，我只好又道“好了好了，我先过去看看，若无危险，等下带你们一起看比武。”

凤凰这才展颜。我嘿了一声，直接飞上墙头，沿着墙头一路走到我家中庭的院子，万当家的守在正房门口，正在与一人空手过招。另外还有三人在一旁观战，这几人衣饰相近，均是一身深色的道袍，其中竟还有一女子。我见万老头一时未现败像，心下微松，再定睛一看，认出其中一人，正是从前在将军府教训过的天门派小少爷吕瑞阳，我顿时心下了然。

我仗着树木遮蔽，观战了一会儿，只听得吕瑞阳道“万老头，你说李老实外出赴宴，我瞧着将军府的面子，便安静等了这般久也没见人回来，我就想看看这人是不是躲在后院不出来。又是不抄你家房子，你让开便是，我不会为难你。”

万老头只哼了一声，依旧凝神接战。和他动手的是个形容彪悍的汉子，剑背在身上，一套拳法也颇有法度气象不凡。双方打的甚是焦灼，但我看这彪悍汉子尚有余力。过了一会儿，又听到吕瑞阳右手那女子开口道“万当家的，你从前在江湖上也是有名号的人物，怎么在这里看家护院？也不嫌丢人。我师弟看你年老，已是手下留情了，你难道心中不知？你若介意男子搜后宅，我一个女子总没那么多忌讳吧？”这女子年纪大约和我差不多大，梳了个道家髻，妆容偏浓，姿色倒也尚可，就是言语和声音一样尖刻，捏着嗓子一般听得让人好生不适。

站在吕瑞阳左手的那人也开口道“好了，老五，不要留情了，耽搁了这许久，赶紧放倒这老头子，进去看清楚了便喝酒去。这李老实能躲一时，还能躲一世不成？”这人倒是相貌堂堂，年纪估摸三十左右，面目清矍，还有一把长须，看上去颇为得道，说话却很是不客气。

那彪悍的汉子闻言，手上加紧，万当家的肉眼可见的狼狈了数分。此时我看到我对面的东厢房里慢慢走出来一个人，用双臂夹着一个圆筒状的东西，正偷偷摸摸的挪往回廊外侧，那人正是被我打断双臂的小冯！原来他已经醒来了，只是双手不便，手臂里夹着的圆筒似乎像一个烟花。

只是他脚步沉重，行动缓慢，还没走出几步便被那长须道人现了，那长须道人转身看着小冯哼了一声道“这残废醒过来了，看来是想叫人。”

那女子接口道“这里毕竟是樊阳，若叫来卢家的人也是麻烦。”

吕瑞阳则取下身后的佩剑，对着小冯一甩，那剑鞘径直脱离飞出冲向小冯，风声甚劲。眼见小冯无力应对，吃这一下只怕受伤不轻。我连忙一个起落掠向小冯身前，一把接住了当胸袭来的剑鞘，然后笑道“吕少爷好久不见！怎地还是这般火气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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