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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清在大烟的作用下，正昏昏沉沉，好半晌才慢悠悠睁开眼睛，看到床边的人，轻笑了笑：&1dquo;弟妹，你回来了！”

  谢煊也跟着走了进来，看到抽着大烟的婉清，脸色蓦地冷沉下来，像是浮上了一层碎冰，他一把夺过婉清手中的烟枪，丢在地上，转头问唯唯诺诺的佩儿：&1dquo;大少奶奶抽多久了？！”

  佩儿吞吞吐吐半晌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婉清也没动，仍旧躺在床上，轻笑了笑，道：&1dquo;三弟，你对佩儿脾气作甚？抽大烟又不是什么稀奇事，我们旗人有几个不抽的？”

  谢煊冷声道：&1dquo;可你知道这东西是多害人的玩意儿！”

  婉清稍稍抬起头看他，涣散的眼神布满了忧愁，她惨淡地笑了声：&1dquo;可我觉得这东西好得很，至少&he11ip;&he11ip;至少能让我暂时舒坦一阵，能让我偶尔睡上一觉。”她顿了顿，眼里涌上了水光，&1dquo;我太难受了&he11ip;&he11ip;太难受了&he11ip;&he11ip;”

  谢煊还要冷声斥责，采薇赶紧拉了拉他，自己上前一步蹲下身道：&1dquo;大嫂，生了这么多事，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你还有眉眉，还有我们这些家人。最坏的已经过去，以后剩下的肯定就只有好日子了。”

  &1dquo;眉眉&he11ip;&he11ip;眉眉&he11ip;&he11ip;”婉清看着她喃喃道。

  采薇继续道：&1dquo;这回季明打了胜仗，应该会调来上海了。以后你有什么事，跟我和他说，有我们在，你什么都别多想。”她想了想，又说，&1dquo;我去安徽时，你还没抽大烟，应该是这阵子才开始的对吗？大烟太伤身体，你身体本来就不好，以后不能抽了。若是你觉得在家里太闷，以后跟我去工厂里做事如何？现在民国了，好多女人都已经出来做事，咱们要当时代的女性。”

  婉清迷迷瞪瞪地看着她，过了半晌，忽然痛苦地拍打起枕头来，带着哭腔道：&1dquo;我不抽大烟，整宿整宿睡不着，一闭眼就看到孟远，他满身是血，跟我说他&he11ip;&he11ip;他是被人害死的。”

  谢煊本来因为怒气而紧绷冷硬的表情，听到她提到大哥的名字，蓦地就缓下来，却显而易见的愧疚之色取代。片刻后，他低声道：&1dquo;大嫂，是我害了大哥，我对不起你和眉眉。”

  婉清回过头，红着眼睛喃喃道：&1dquo;不是你&he11ip;&he11ip;不是你&he11ip;&he11ip;是其他的人，孟远告诉我是其他人害他，害你们兄弟俩。”

  谢煊怔了下，道：&1dquo;大嫂，我知道大哥的死，你一直不好受，我也不好受。但是我的错，我就得承担，你心里不好受，打我骂我都成。”

  婉清却忽然坐起身，歇斯底里大喊道：&1dquo;孟远说了不是你，他不怪你，是有人故意害他，故意要他的命！”

  她此时的样子，就像是那晚，她大半夜赤脚跑到花园里一样，双目失焦，浑身颤抖，整个人陷入一种失控般的疯狂。

  采薇赶紧握着她的手臂安抚道：&1dquo;大嫂大嫂，没事没事，我们都在这里呢！”

  婉清双手紧紧抓住头，像是痛苦得无法承受一般，片刻后，忽然跳下床，因为动作太大，蹲在她跟前的采薇，被她撞翻在地，吃痛的轻呼一声。

  谢煊赶紧上前将她扶起来，忧心忡忡问：&1dquo;没事吧？”

  采薇摇摇头，揉了揉撞在地上的手肘，心说平日里看着婉清柔柔弱弱，没想到力气还挺大。

  而婉清对于自己撞到人似乎浑然不觉，捂着头打着赤脚，在房间里尖叫着乱转，看起来就像是已经神志不清。

  佩儿赶紧从地上捡起烟枪，点了火递给她：&1dquo;大少奶奶，您抽您抽。”

  婉清接过烟枪，抱着狠狠抽了两口，片刻之后，像是卸力一般，瘫坐在地上，闭着眼睛沉浸在大烟之中。

  谢煊要上前，采薇拉住他低声道：&1dquo;大嫂今日状态不太对，咱们明早再来看她。”

  &1dquo;嗯。”谢煊犹豫片刻，还是点点头。

  两个人走出房间，婉清似乎浑然不觉。

  谢煊把佩儿叫了出来，低声问：&1dquo;你给我好好说说大少奶奶这段日子到底怎么回事？”

  佩儿眼眶泛了红，小声抽噎道：&1dquo;从北京回来后，大少奶奶精神就一直不大好，也叫大夫瞧过，都说没事，就是忧思成疾，这个三少奶奶也是知道的。”

  采薇点头：&1dquo;我知道。那她什么时候抽上大烟的？”

  佩儿说：&1dquo;三少奶奶你还记得吗？您去安徽找三少前，大少奶奶也像今天这样闹过一回。”

  &1dquo;记得。我走后她又闹了吗？”

  &1dquo;您走了没几天，后来又连着闹了两次，然后整宿整宿睡不着。后来她熬不住，就去烟馆买了大烟，抽了大烟后，倒是没再闹了，偶尔也能睡上一觉，只是人的精神头越来越差，也不怎么吃东西。”

  采薇忧心忡忡朝卧房内看去，婉清坐在地上靠在床尾吞云吐雾。比起她离开那会儿，她瘦得更厉害了，面色蜡黄，眼窝深陷，脸颊和唇上都看不到一点血色，用形容枯槁毫不为过。

  谢煊道：&1dquo;没让大夫开点中药调理吗？”

  佩儿道：&1dquo;先前三少奶奶在的时候就让大夫开了，但没什么用。”

  采薇知道婉清这是精神状况出了问题，也知道百年后治疗抑郁症尚且不简单，更别提这个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