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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乌黑的大眼睛看着他，并没有哀求的神色，也不显得可怜，眼睛中只有一种坦dang的明亮，就像她并不是在请求他，而只是单纯地在寻觅帮助。本来他一直觉得她可怜，可是有时候，她偏偏又出乎他的意料。

  他沉默不语。

  三天往返有点紧张，可是时间勉qiang也够了。杜晓苏没什么行李，却买了一大堆文具画之类的东西，还买了不少课外书，竟然装满了一个五十公升的登山包。下了飞机又冒雨转车，行程非常艰苦，一直在路上颠簸，最后还要过两次渡轮。到海上已经天黑了，又换了更小的渔船去岛上。本来就在下雨，风1ang很大，渔船很小，她晕船，吐得一塌糊涂，蹲在船舷边不敢站起来。他拿了瓶谁给她，因为经常出海钓鱼，所以比她适应很多。只看她蹲在那里，抱着拉网的绳子吐了又吐，却一声不吭，既不叫苦，也不问还有多远才可以到达。

  她这种倔qiang的样子，倒真有点像振嵘。

  好不容易熬到下船，她大约是第一次搭这样的渔船过海，脚踏实地之后，她的脚步仍旧打滑，就像是地面仍和海面一样在摇晃。码头上有盏灯，照见雨丝斜飞，不远处的海面漆黑一片，更觉得仍旧像在船上一般。

  孩子们提着风灯，由唯一的老师领着，守在码头上接他们。

  那位孙老师年纪也不大，其实也不过是十八九岁的小伙子，见到他们分为腼腆，只是抢着要帮他们拿行李。

  有个孩子怯怯叫了声：&1dquo;小邵叔叔！”杜晓苏明显怔了一下，回头看他，他笑着答应了，还摸了摸那孩子的头，杜晓苏似乎松了口气。一帮孩子都七嘴八舌叫起来，像一窝小鸟，马上热闹起来。几个小女孩叫杜晓苏：&1dquo;晓苏姐姐！”有个大点的姑娘踮起脚来，想要替杜晓苏挣开一把伞，看着小姑娘那样吃力，雷宇峥把登山包背好，腾出手来，接过伞去：&1dquo;我来吧。”

  一路上杜晓苏都很沉默，邵振嵘出事后她一直是这样子，跟孩子们说话的时候，她才有点活泼起来：&1dquo;四面都是海，我们肯定不会走错路的，怎么下雨天还出来接我们？”孙老师还是很腼腆，说：&1dquo;昨天接了电话，说你们要来，学生们就念叨了一天，一定要到码头上来等，我劝不住。再说你们大老远地来，我们当然应该出来接。”伞很小，雨下得大起来，小姑娘认真地说：&1dquo;晓苏姐姐，你看小邵叔叔都淋湿了。”原来，他手里的伞是倾向她的。杜晓苏怔了一下，看他仍旧有大半个肩头被淋湿了，她大约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最后迟疑了一下，伸出手机去挽住他的胳膊。

  一帮小孩子都笑嘻嘻的，大约很乐于见到他们亲密的样子。

  学校建在半山腰，上山的路不好走，蜿蜒向上，几乎是一步一滑。好不容易到了学生宿舍，所有的人几乎全淋湿了。所谓的学生宿舍只是一间稍大的屋子。搭着一条溜铺板，头顶悬着盏昏huang的灯泡。孙老平还是很腼腆地小：&1dquo;我们有电机&he11ip;&he11ip;”话音未落，灯泡就灭了。

  孩子们全笑起来，小孙老师在黑暗中显得很懊恼：&1dquo;还笑。”

  一帮孩子又哄笑起来，小孙老师说：&1dquo;去年买的旧电机，老师坏，坏了岛上又没人会修&he11ip;&he11ip;”

  雷宇峥打燃打火机，从登山包里把手电找出来，小孙老师也把蜡烛找着了，说：&1dquo;我去灶间烧开水，孩子们还没洗呢，淋湿了很容易感冒。”

  雷宇峥问：&1dquo;电机在哪儿？我去看看吧。”杜晓苏似乎有点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他没有说什么。

  小孙老师引着他去看电机。雷宇峥把外套脱了，然后掠起袖子，仔细检查：&1dquo;毛病不大。”

  因为小孙老师急着要去烧水，所以杜晓苏接过手电筒，替雷宇峥照着亮。他有很多年没有碰过机器了，上次还是在大学里的实验室。好在基本原理还没忘，电路也不复杂。因为手电的光柱照出去的角度十分有限，稍远一点又嫌不够亮，所以杜晓苏就蹲在他旁边，两个人几乎是头并着头，这样他才看得清机壳里的零件。离得太近，她的呼吸暖暖的，细细的，拂在他耳边，耳根无端端都起热来。呼吸间有一点淡淡的香味，不是香水，是她身上的气息，若有若无夹在在机器的柴油气味里。他有点疑心是自己的错觉，因为柴油的味道很浓，应该什么都闻不到。

  折腾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弄得一手油污，电机终于重轰鸣起来，屋子里灯泡亮了，孩子们也欢呼起来。

  回到屋子里一帮孩子七嘴八舌：&1dquo;小邵叔叔真能gan！”

  &1dquo;小邵叔叔是医生！”

  &1dquo;会治病还会修电机！”

  &1dquo;长大了我也要跟小邵叔叔一样！”

  &he11ip;&he11ip;

  她也微笑着回过头来，电灯昏huang的光线照在她脸上，双颊倒有一点晕红，仿佛是欢喜：&1dquo;我去打水来给你洗手。”

  没等他说什么，她已经跑去厨房了。

  小孙老师已经烧了一大锅开水，她舀了一瓢，兑成温水，给他洗手，然后又帮着小孙老师招呼孩子们洗澡。都是附近岛上渔民的孩子，集中到这个小岛上读书，因为大小岛屿隔海相望，很多学生一个月回不了两次家，从上课学习一直到吃喝拉撒睡，全是这位小孙老师照料。幸好孩子们非常懂事，自己拿脸盆来分了水，排队洗澡。

  小孙老师把房间让出来给他们，自己去和学生们挤着睡，他笑得仍旧腼腆：&1dquo;柴油涨价了，电机只能一会儿，早点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