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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画龙点睛 我还记得她曾经的模样（第2页）

见她这样，八娘娘来了气。

她一把抢过女子手中的绣帕，狠狠地丢到一旁：“一天到晚，饭也不知道吃，话也不知道说，就是到缝缝缝，缝出什么花儿来了吗？”

兰青青捡起被她丢掉的绣帕，上面确实没有什么花儿，而是一条绣到一半的龙。

头角峥嵘，张牙舞爪，遨游云海之间，吐息雷电，呼风唤雨。

她挑了挑眉。

即使是从见惯了[jing]美艺术品的现代人类的视角，也不得不说，这是一幅完美无瑕的艺术品——如果被完成了的话。

帕子上的这条龙，已经绣好了龙尾、龙身、龙爪、龙角，只剩下两只眼睛没有绣成。

画龙点睛，没有眼睛的龙，注定只是死物。

这位应该就是十九公主的生母，九娘娘了。

神鬼妖怪驻颜有术，即使已为人母，她的面容依旧青[net]得如同少女。

龙王的妻妾绣金龙，也算是一种术业有专攻。

兰青青左看看右看看，想找个地方把绣帕放好，就听见一个沉静的女声：“还给我吧。”

她抬头一看，只见那穿水蓝[se]长裙的女子向她伸出手来：“我得把它绣完。”

兰青青眨眨眼，把绣帕还给了她。

“九娘娘，”凤君开[kou]道：“有礼了。”

“仙君也有礼了。”

九娘娘淡淡地回应，并不看他，手中复又捻起针线，穿而复刺。

她像是一只毫无生气的木偶，只管呆呆地绣着龙。人家抢走她的帕子，她并不恼怒。人家向她问好，她也不喜悦。

好像是灶膛里烧尽的一捧灰，纵然被大风吹散，也再无复燃的可能。

“哎呀，哎呀！”

八娘娘无奈地一拍额头：“瞧瞧你那一幅死人模样！你好好看看他是谁，他可是天上的仙君，平素只有殿下宴请，才肯赏脸下凡的。现在仙君独独地上门拜访你，这是天大的福气啊，你竟然……哎呀！”

她拧了拧九娘娘的手臂：“我最恨你这种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人，这福气你不要，给我好不好！”

九娘娘被她推搡得摇晃了一下，绣花针刺破手指，滚了一滴血珠下来，洇红了金龙的鳞片。

兰青青心跳了一跳，忽然觉得有些不详。

九娘娘眨了眨眼，手指一抹，不知使了什么法术，那血珠就从帕子上消散了，仿佛从未存在过一样。

兰青青不由得松了一[kou]气。

她问：“您在绣什么呢？”

似乎是被问到了心中在意的话题，九娘娘终于有所反应。

她的目光慢慢爬到兰青青的脸上：“我绣的，当然是龙。”

兰青青松了一[kou]气。

肯说话就好。

凤君动了动手指，一个月牙形的绣墩一蹦一跳地挪到兰青青的身后。

兰青青顺势坐下，和九娘娘平视。

“我当然知道那是龙。”

兰青青说：“但是，我听说天下水域共分四渎，每条水域都有自己的龙王。而且，不说远的了，就说近在咫尺的东海吧，东海之内，也有许多龙族。”

许多龙族——指的是龙王和他的许多子女。

“你所绣的，究竟是哪条龙呢？”

九娘娘的目光又慢慢地落了回去。

“等我为他点睛之后，你就知道了。”

她说：“我绣的，是行云布雨的真龙。点睛之后，你会认出他的。”

“我不曾见过许多龙族，”兰青青摊了摊手：“我是凡人，对水族了解甚少。你不告诉我他的名字，我认不出他。”

“你会认出来的。”

九娘娘坚持地说：“等我为他点睛之后，即使是未曾见过他的凡人，也会认出他。”

“你们别管她了。”

八娘娘嫌弃地说：“自从她女儿死后，她就疯了，捧着那条手巾子，没[ri]没夜地缝缝缝，说什么要画龙点睛——稀罕！大家谁还没爬过龙床，见过真龙怎么的？非要指着看她的手巾？”

凤君轻叹了[kou]气：“娘娘慎言。”

听到他话语中不赞成的[kou]气，八娘娘像是被电了一下似的，踮了踮脚，两手抓着自己的裙摆，低下头去，嘟嘟囔囔地：“我说的都是实话。不就是死了个女儿嘛，她还年轻，再生一个不就是了？干嘛要死要活的。我还没有过女儿呢，不也一样活着？”

兰青青扶额。

这倒都是实话，不过太实诚了，让人接受无能。